第二天清晨,在笼罩天地间的轻薄而晦暗的雾气当中,一轮血红的旭日浮现在大河平阔和缓的水面上。如镜面一般的河面,倒映着一湾滟滟的金光,澄亮耀目。然仔细看时,这道金光却并非一体,而是仿佛被一把神奇的剪刀在瞬间裁作了无数细碎的亮片。一泓金光不住闪动跳跃,浮光掠影之际隐然映现出河面上密布的层层微澜。这才让人们意识到看似平静的水面,实则暗流汹涌。
太阳慢慢离开水面,将整个天地映射得一片昏黄。大hn岸密布如云的军营城寨也似乎从沉睡中一一苏醒了过来。只见数不尽的各色旌旗在晨风中起舞飞扬,旗上的髦尾飘带等装饰物被旭日照射得五色斑斓,流光溢彩。而营中竖立如林的矛槊戟钺,锋刃在阳光下寒光四射。这金属的冷光闪亮一片,竟比大河上的波光更加夺目。一股无形的杀气冲天而起,弥漫整个大河两岸。
突然,只听一声凄厉的号角陡然响起,打破了天地间的宁寂。接着,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在西魏军大营中次第响起,很快大hn岸已是号角连天。苍凉哀怨的号角声连绵不绝,震得在耳中嗡嗡做响,夺人心魄。
天光诡谲,大河如镜,万军云集,吹角连营,这一切交织在一起,仿佛构成了一幅奇丽壮绝的图画。
今日,注定将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随着号角声次第响起,原本平静的西魏军大营顿时喧闹了起来。无数的西魏军将士从帷帐中涌出,在各自的营寨中集结,然后再按一定的顺序逐一开拔。只见西魏军如同一股股黑色的潮水一般从四面汇集到河桥当面,渐渐集结成为一个庞大的军阵。
在军阵中央,一杆四丈高下的大纛装饰华丽,分外醒目。大纛下西魏军主帅宇文泰全身甲胄,勒马而立。周围一众帐内都督,亲卫如众星拱月一般将他护卫在核心。宇文泰紫面长髯,不怒自威,在马上肃然无声,静待诸军齐聚。
到了约定时刻,只见宇文泰右手举起马鞭轻轻向上一扬,他身后的掌旗官见了立即高擎大纛,左右挥舞三下。望见大纛发出的讯号,全军的号声戛然而止。此时西魏军全军阵列已成,规整如矩,宛若一片一望无际的黑色森林一般覆盖了整个河桥以南的广袤大地,军容极为盛大。
西魏军全军面对河桥盛师陈列,虽人数众多,然号令森然。除了偶尔几声战马的嘶鸣和铁甲的相碰的铿锵声传来,十万之众几乎鸦雀无声。原本喧闹的大河之南的土地,此刻突然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寂之中。但是对于河桥营垒中的东魏军来说,这种沉寂竟比方才震天的喧闹更加杀气浓郁,更具有压迫感。
这时,都督中外诸军事名下执掌军法,分验全军员额的一众司马、参军等军将陆续回到中军,向主帅宇文泰禀报各军集结的情况。全军上下自是人人明白今日定有一番大战,因此几无人敢于怠慢。但也有个别几个不长眼的将领和藩部酋长失期后至,结果不由分说便被执行军法的将领绑了,垂头丧气地来见宇文泰。
宇文泰闻报,紫面冷得如结了严霜一般,虎目中寒光四射。只见他猛地扬手略一示意,他身后的几员帐内督将已拔刀飞骑而出。不待那几个待罪者求饶出声,督将们便已经飞马冲到近前,挥刀斩下了他们的首级。
之后,督将们用长刀挑着血淋淋的首级四下飞驰,昭示全军。西魏军一时全军凛然,诺大的军阵竟如冻结了一般沉寂,几乎听闻不到一丝声响。
立威已毕。宇文泰却又命人抬出三口沉甸甸的箱子摆在阵前。箱盖打开之后,却见三口箱子内盛满金宝珠玉,光华四射,璀璨耀目。之后宇文泰遣人四下大声昭告全军,
“……既为国战,敢不效命,号令所至,义无反顾!若赏格未具,何以彰德?虽凭功转勋,以进官爵,铨叙之议,天恩可期。然效死实力之臣,朝廷岂无别格之赏?今薄备金玉之资,以励殊功之士……”
接着,宇文泰命昨日血战中立有突出战功者一一上前,从箱中取金宝赏赐之。每颁一赏,旁边自有人大声唱名,晓谕全军。
“豳州步落稽大人刘某赏波斯玛瑙酒盅一对!”
……
“赵(赵贵)大将军麾下都督平某赏金银盏各一!”
……
侯莫陈(侯莫陈崇)大将军麾下都督纥干某赏明珠金带一条!”
……
每一赏唱名而出,立时全军鼓噪,欢声雷动。西魏军的士气被瞬间点燃,推上了无以复加的高度。
西魏军的欢呼声如连绵不绝的惊雷一般不断传送到对面河桥营垒里的东魏军耳中,气势极是骇人。东魏军一时人人面色凝重,感觉今日必有一场恶战。
在重重甲士之中,东魏河桥守将,北徐州刺史,tl县公暴显全身铁明光铠,面色严峻,正拄槊而立。暴显字思祖,魏郡斥丘人。相传他年幼时,一个沙门曾指着他道,
“此郎子好相表,大必为良将,贵极人臣。”
暴显长大后精于骑射,曾从北魏孝庄帝围猎,一日中,狩得qín_shòu共七十三只。他后来随高欢于信都举义,累迁至北徐州刺史。
这次侯景出兵围攻虎牢,便由暴显镇守河桥。当暴显得知西魏兴举国之师,再度进军hn的消息,一面立即加固防御,严守河桥,一方面派人飞马传告侯景,请他即刻回援。但不想侯景的援兵还未见踪迹,西魏军已经全师而至,将河桥团团围住。暴显只得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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