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用词微妙,“不是故意”,如何界定这不是故意呢?
毕竟西凉丹在方才还喊出了心中对靖国公最深的怨恨,让她一时半刻都脱不了这样的嫌疑了。
靖国公阴沉铁青着脸,摇摇头,安抚地吩咐她:“你先回去吧,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里的事情,家丑不可外扬!”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要杀害自己的姐姐,甚弑父!
这让靖国公又是心痛,又是愤怒得不能自已!
何况她还如此歹毒,一心要置自己的亲人于死地,小小年纪就会在匕首上下毒!
西凉茉顺从地点点头,以袖掩住泪水涟涟的脸,从靖国公的书房里退了出去,领着白蕊匆匆地回自己的莲斋去了。
看起来仿佛伤心至极。
但,当她回到了莲斋,拿下衣袖的时候,白净清美如茉莉玉簪花的容颜上却早已没有了一丝泪滴。
过了白玉桥,何嬷嬷正在房前边晒草药,边等候着她回来。
进了房,关上门,西凉茉对着她露出一丝浅浅的笑,用只有彼此才能看明白的表情道:“请嬷嬷回去禀报师傅,茉儿已经初步完成了他的要求呢。”
何嬷嬷一笑,很是赞服:“郡主,不仅是完成了千岁爷初步的安排,恐怕还顺带除掉了一个障碍呢。”
西凉茉坐在软塌上,眸光悠悠地看着窗外残阳如血,淡漠地道:“这不是有人太闲了,总要找不自在么,我自然不好不如人家的愿望了。”
正是说话间,忽有一道白衣人影掠过窗前,有男子清朗含笑的声音飘进来:“谁找不自在了?”
西凉茉与何嬷嬷俱是一惊,齐齐警惕地看过去。
“小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西凉茉站了起来,眸光微微眯起,闪过一丝警惕幽光,唇角却带着仿佛惊讶而羞涩的笑容。
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和何嬷嬷的谈话,如果听到了的话,又听到了多了?
她真是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过来。
而此时,气喘吁吁的白蕊这才赶到,抹了把汗,对着司流风没好气的埋怨:“小王爷,奴婢的话还没说完,您怎么就这么突然闯进来了呢,惊吓了郡主,不是您的过错,却是奴婢的不是了!”
她才在院子门口见到司流风的时候还挺开心的,毕竟他是郡主选中的夫婿,谁知这位小王爷刚问温文尔雅地了她郡主在否,便施展轻功一下子掠过了桥面。
她猝不及防,没来得及通报,也不知道有没有撞上什么不方便的事。
司流风看着西凉茉,有点仲怔,方才她眼中那锐利如刀锋的眸光……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看着少女有些羞涩地以袖掩面,他才如梦初醒般,优雅而歉然的一笑:“抱歉,惊吓到你了,今日与母亲一同前来商议婚期,听说国公书房里有人行刺,你也在里面,我很担心,所以只是想看看你安好否。”
西凉茉这才记起了几日前黎氏是说过司流风吆喝德王妃要来商议婚期,时间就是今日,只是当时此事当时交由黎氏来办,而且未婚男女婚前见面是于理不合的,所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想不到司流风竟然这样……将他的担心都放在了脸上,西凉茉不由有些不自在地轻声道:“没事,不过是一个小贼罢了。”
看来书房里的事闹得不小,放人之口如防川,竟然这么快连司流风都知道了。
司流风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俊秀无双的容颜上也掠过一丝窘迫,但是当时,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这件事必定与西凉茉有关。
想起那日朱雀长街上,她差点在马蹄下香消玉碎,他心中一紧,便未曾顾虑太多就冲过来。
何嬷嬷瞥着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太欢喜,便硬邦邦地道:“小王爷,你如此唐突,实在于礼不合。”
司流风在宫中见过何嬷嬷,知道宫中这些女官最是讲究礼数的,顿时觉得有些下不太台的窘迫,但很快他就对着西凉茉拱手,温声道:“郡主,在下唐突佳人,还请见谅,母妃正在前院等候,在下先行告辞了。”
说罢,他便准备离开。
西凉茉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小王爷,茉儿送你出院子吧。”
毕竟人家是担心她才来,看样子似也未曾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所以她觉得还是该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何况他是她选定的夫婿,虽然她并不讨厌他,但是总归是并不熟悉,更谈不上情分。
而他们成亲后总是要……总是要……同床共枕的。
西凉茉莫名其妙地也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司流风俊逸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喜悦,立刻亦很有礼地道:“那就有劳郡主了。”
西凉茉轻抚了一下发鬓,落落大方地向屋外而去,她能感觉到司流风炽热的目光偶尔从自己身上一掠而过。
两人维持了一定的距离,并肩而行,向白玉桥的那一端而去。
司流风悄悄地睨着西凉茉,她清美精致的五官在淡淡斜阳下,拢上一层柔和的色泽,让她看起来仿佛极为美丽的暖玉,行止优雅而从容。
陌上佳人缓缓归。
明明知道自己在看着她,维持着适当的羞涩,却并不窘迫。
他暗自地告诉自己,只有这样的少女,才配得上德王府小王妃的头衔。
院子里干活的婢女与嬷嬷们都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白玉桥上的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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