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求轻松身影早隐没夜幕无边黑暗里商奇仍定定地站窗前一任飞舞雨丝拂打身上脸上虽不露声色心底却搅动着一股无力回天懊丧和愤懑。
良久良久他重浊地吸吸鼻子伤感地抹了一把冰冷脸瑟缩地紧一紧外袍“嘭！”地阖上窗户返身走入内室。不经意间却流露出已失了常态心境。
坐回书案前商奇探手拿起火石又随手抛下手悬那儿半天不动。静悄悄暗室中他心神始终定不下来烦乱间蕴着带有无边危机凶兆心悸感觉怎么也拂之不去。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了！”不知不觉他居然哼出了这么一句。心里一颤醒觉似抬眼环顾黑沉沉静寂四周自个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各方势力侵消整合角逐厮杀时势变幻反覆无常得令人应接不暇。孝成王薨逝诸多宗室封君罹难巍巍然高山般矗大赵巨鹿侯赵穆哗喇喇化作冰山倾消各方势力或趁势而起或待机而动每个人物都有盘根错节关系都有自己既定目标。韩晶想收回权柄威令自上出；尉缭飞崛起声势令人侧目；军方擎天柱廉颇挟破燕大功封爵进假相国；；；；；；朝堂上下谋权夺势争斗激烈。廉颇、李牧均勒兵外但他们现实影响力任谁也不敢轻忽；庞煖进曲阳侯协守西陲——明眼人都知道晋阳断无可能同时置两大将领庞煖调任还朝只朝夕；；；；；；高居朝堂者身处局中无论出于公心出于私意无论为自保为攀附为达都注定脱不出政治漩涡自觉不自觉地便卷身其中。壁垒分明又敌我难辨尔虞我诈各怀心机各有算计谁都想当他人是螳螂都想自己当得利黄雀。朝会太后圣心独断之后混沌情势非但未见明朗反而愈迷离无可预测变数极大各方角斗胜负难分一时乱得难以控制。
他一向眼光犀利独到头脑精明而敏锐往往能直击问题核心要害。能被老奸巨滑郭纵引为心腹智囊倚为左膀右臂商奇自然有他值得骄傲能力本钱。
对于郭纵而言一切举措皆以家族基业既有利益为中心。他是郭纵智囊考虑问题出点当然也是郭家利益。这一段风雨如晦、变乱不止敏感时期他看得很透彻权衡利害并不希望郭家改弦张留邯郸这个敏感风暴中心不希望郭家贸贸然投入未知漩涡湍流中。至少他就认为不应为某种意外变故而左右轻易改变北迁家族既定战略。
太后诏旨他根本嗤之以鼻。接旨对郭家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必倾全族之力充当韩晶约制掣肘廉颇一枚棋子。人力、物资材料可以给也必须供给但官职婉辞力拒一定得推托掉当前时局郭家然身份不能丢倘若一沾手便牢牢绑韩晶战车上追附她骥尾再脱不开身了。密室里他有条理地对郭纵剖析利害。心里颇为轻松又觉几分可笑难道以郭爷把家虎精明还看不穿韩晶伎俩？
然而一直捻着胡须静默不语郭纵却蓦地格格一笑抬手打断了他带着点异样味儿道：“商先生我可是不打算让求儿他们推却这差使呢！”
“嗯？”商奇吃了一惊悚然看向郭纵“郭爷；；；；；；”
“怎么不妥？”郭纵好整以暇地泰然一笑道“我郭家富埒王侯有名有利现下总该求求势吧。”
“求势现下？”商奇眉峰锁紧了。
“可不就是现下！”郭纵轻轻拍案格格笑着两眼炯炯放光狡狯笑容里孕着得意“商先生你说得对人、物、财我们都不能不给将本求利到底不能白白舍弃。松口让郭家介入武库事务就是韩晶付出高昂代价。舍弃利于家族远大展根本利益远走漠北蛮荒寄人篱下何其本末倒置岂是智者所当为。”
商奇手抚茶碗沉吟着不说话了。他实不明白也无法理解郭纵为何会突兀不顾一切甘冒与军方冲突及日后无风险孜孜追逐眼前之利。
沉默有顷他方才试探着道：“郭爷邯郸逆乱方平都城人心惶惶是否乘此良机郭爷先举族北迁灵寿灵寿察探情势再定日后行止。”
郭纵略略一滞闪亮眼中难以捉摸光芒流转不定。
和乌家相类似郭家为了长远利益展家族中心也放大赵权力经济中心——都城邯郸但囿于各自特定生意家族产业重心同样远离国都。乌家畜牧大豪牧场多设北地郭家冶铁巨富据大半是故中山国丰富铁矿蕴藏。家族暂迁灵寿倒不失为一个折中之策。既近于家族几处矿山炼炉又避免韩晶进一步纠缠煎迫名义上还不会叫人抓住把柄。
只一会儿郭纵细眉轩开微扬起头“不！郭家不动！韩晶信不过廉颇颇存忌惮不得已加廉颇假相国可不会当真将武库事务依律放手交托与他。赵闲、赵宣以贵重身份得膺重任焉识冶铸炼造之事有其名无其实；；；；；；呵呵赵穆叛乱武库、场坊几毁于兵燹时势不同朝廷除我郭家已无可倚重之人了能支撑操持武库危局舍我郭家其谁？接任右校、工师、冶尹诸职武库之事权、重柄乃入我郭家之手。郭家尊荣富贵指日可期！”他满脸红光手指案几上轻叩着踌躇满志地捋着胡子。
商奇眉峰蹙得紧看了郭纵一眼。
留邯郸进入朝廷武库体系不但孕下了莫测凶险与北迁战略有了利害冲突而且是相当严重决计无法调和利害冲突。就某种意义而言势将失去与杨枫合作甚至会因了背信弃义埋下悔之莫及祸患。
察觉到商奇眼中不满意味郭纵眯缝了眼睛看着他笑道：“先生这般为杨枫心若非知先生捐介我还当先生是受了他买嘱来作说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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