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杨枫从榻上起来换由一名卫士躲入被窝侧身向里蒙头大睡以应付还可能到来探访之人。
杨枫本人则换上一身下人粗布短衣打扮加粗了眉毛粘上两撇胡子脸上淡淡涂抹上一层黄颜料垫高肩膀微弓起背脊。昏暗光线下乍一看活脱脱成了一个枯黄脸色佝偻中年汉子。
从一扇偏门闪入薛公酒肆中怀中抱一小瓮酒故意装出醉步歪斜模样杨枫堂而皇之地出了酒肆大门。纡曲巷道里兜兜转转确定没人留意跟踪后杨枫兜了个大步流星地进入西大街直趋邯郸城中小有名气永年酒肆。
永年酒肆是一家中高档酒肆出入都是一些有点身份地位酒客。酒肆装潢雅致菜肴点心颇为精美只是酒却逊色普通多了不大令人满意。
杨枫日间塞与乌应元一团布帛提出当晚要与其会面一晤地点由乌应元确定只需让陶方永年酒肆中等候他届时自会赶往相会再由陶方引领会面。
远远看见了永年酒肆杨枫加了脚步抱着酒瓮奔入酒肆中游目四顾一眼见到陶方正坐一个靠窗僻静座头自斟自饮。
杨枫做出气喘吁吁样子来到陶方面前恭恭敬敬地将酒瓮放桌上哑着嗓子哈腰道：“陶公您要酒小买来了。”
正心不焉呷着酒眼睛有意无意总瞟向酒肆门口陶方闻言猛地一愕杨枫已压低声音道：“陶兄是我。”
陶方反应倒也一拍桌子斥道：“怎么回事这么久才买来。我都已经吃饱了。走回去了。”丢下几枚钱币起身向外便走。“是是！”杨枫垂手哈腰答应抱起酒瓮亦步亦趋地跟着陶方出了酒肆。
转过两条街陶方悠悠然晃进了一家青楼。
一进门几个伙计笑嘻嘻地迎上前殷勤巴结地躬腰迎接请安。陶方笑着扔出几个钱币一路往里行去。杨枫低眉顺眼默默跟后面没人理会他他也不敢四下张望。
“呦陶爷你可好久没来了今个儿是哪阵风把你吹来？请请。”老鸨领着几名花枝招展姑娘出迎衣香鬓影莺声燕语脂粉香气扑鼻。陶方打着哈哈占着便宜随意应对着。
“陶兄这几日我正想寻你呢我要拜托你这行家买几匹好马。”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泛着油光一身绫罗绣锦衣裳大胖子从里面走出招呼着一副老熟人口吻。
“李老板好说好说这点忙兄弟还是帮得上。”陶方笑着拱手。
那李老板挥挥手对老鸨道：“你们先下去我和陶兄谈点买卖待会儿摆桌上等宴席让许姬、翠翠来陪陶兄。”转向陶方道：“陶兄请请到藏春阁去。”说着一摇三晃地前引路。
穿长廊过朱阁绣户踏上一条九曲长桥走向一座水榭陶方见四下无人低声道：“杨公子这家青楼幕后老板便是乌家李胖子也是大少心腹今晚大少选这儿与公子会晤。”
杨枫点了点头暗暗赞叹豪门就是豪门百足之虫触角深广势力盘根错节明里暗里各种眼线布置果然非同小可象今晚就能毫无破绽地引领自己与乌应元会面。
进入水榭李胖子走到墙边拨弄了一下现出了一道暗门李胖子道：“杨公子请。待会你要回去时只需拉拉那根绳子我自会来遣走歌姬让陶方引领你出去。”
杨枫一拱手低头钻入暗门中步下十几级台阶眼前灯烛通明乌应元魁伟身躯正坐一张短几后。杨枫轻轻把一直抱着酒瓮放几上乌应元对面坐下。
乌应元虎目炯炯沉声道：“小枫你该知我乌家与郭家势同水火绝难共存吧？”
乌应元就是乌应元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既然如此那就摊牌开诚布公地谈！
面对乌应元咄咄逼人目光和语气杨枫深吸了口气道：“岳父我有两件事不明希望岳父不要有所隐瞒。”
“岳父”这个杨枫从未对乌应元用过称谓令乌应元脸色大霁点头道：“小枫有话请讲。”
杨枫理了理思路道：“岳父是否有举家入秦打算并且通过吕不韦实施这一战略转移？”
乌应元双目猛地睁大但还是很痛地道：“不错。我乌家为大赵心竭力哪一次对外作战不是乌家提供好马良骥。这些年来乌家多少次捐献军费。邯郸围城乌家出动六千多家丁私兵襄助守城战死者近四千人连抚恤费用亦没要国库一分一毫。但赵国是怎么对待乌家猜疑忌恨暗算甚至罗织罪名想把乌家连根拔起我乌家不走难道坐等灭族吗？”说到后须戟张语气已是异常愤懑。
杨枫拍开酒瓮泥封以瓮就口喝了一大口酒道：“孝成王多疑昏庸、刻薄寡恩但投秦不过是离狼窝而入虎穴。吕不韦何许人狼子野心商人谋利其人谋国图利先献宠姬与子楚又破家助子楚归秦立储人云将本求利此人所图之大思之令人心惊。如乌家通过吕不韦入秦必成为其加大自身权势之筹码。乌家向来只为了维护家族利益并无当权之望势不会立身朝堂之上吕不韦却会以乌家代言人自居把乌家绑他战车上。如此一来乌家将无端卷入吕不韦与秦国本土势力争斗中。乌家先祖原是秦国贵胄不难为秦人接受而经由吕不韦援引入秦却会被列为吕不韦外来势力一系乌家又如何自处？便是吕不韦能内斗中获胜其势力恶性膨胀终必走上权臣之路。而自商鞅变法秦已形成中央集权君主这种制度下权臣必败届时乌家如何逃出生天？”
乌应元如遭雷殛目中神采黯淡下去看到了以前从未注意到事情而这些事情又可能使乌家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杨枫悠然一笑并不给他思考时间淡淡道：“岳父大人可有能力乌家举族西迁时救出赵姬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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