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原来她的作用只在于此吗?难怪远郎不肯对她说明,这话甚至比和离更伤她。
“若不和离,难不成你想要一纸休书?”女婿的凶残举朝皆知,他既然连相位都不放在心上,还惧什么?难不成李氏一族真的会只因为一个女子便跟这位相爷为敌?
李玉娘瘫在地上,休书?远郎真的会如此绝情?
不,她不相信。
回程时,李玉娘没有同行。
次日到国公府拜年,孟明远生平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被孟安搀回了家。
醉了好啊,所有的烦心事都不会再有,所有的负疚也不会再有。
这个时代改嫁并不会受指责,世家大族的女子改嫁是寻常之事,但对于李氏这毕竟不是一件好事。可,若不如此,他又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下去,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有些牌一旦摊开了,就永远掩不起。
他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如果程氏不是先帝赐婚,他这次就索性一起全和离了,落个心里清静。
过年多好啊,偏偏都不让他顺心,他们快乐,凭什么就要让他作难?他欠他们吗?
他也想过个安稳年,也想在忙碌一天后有个能休息的地方,不想那个称为家的地方是另一个战场。
初五一过,衙门开印。
孟府和李府安静地进行了和离的一应手续,发还了李氏所有的陪嫁之物,包括仆从。
但消息终究是掩不住的。
开华帝留孟明远在宫中对奕。
“安之此事做的欠妥。”
“开弓没有回头箭,有时候,即便错了也只能一错到底,就如同南王他们。”孟明远轻轻地落下一子,神情未变。
“李氏是世家大族。”
“恕臣不恭,臣其实无心相位。”
“安之为人有时便是太过不羁了,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
“若不想成仇,早些分开也未尝不是解决之道。”孟明远不疾不徐。
“李氏……”
“是臣对不起她,臣或许是个好臣子,但却实在不是个好丈夫。”
开华帝落子的动作一滞,抬眸看向对面的人,神色淡淡,仿佛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只有眸底那一抹黯淡泄露了他些许心事。
“安之何需自苦若此?”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孟明远淡淡地说,摩梭着着手里的玉质棋子,微微地扬了扬唇线,“臣觉得有时候人还是简单一点好。”
开华帝长叹一声,沉吟半晌才道:“当初先帝赐婚……”只是对世族的一个牵制罢了,皇族与世族的利益之争由来已久。
孟明远只是专注棋盘,似乎未曾听到一般。
做了被牺牲的棋子又如何?
当年他懵懂不知,而今明了又能说什么?于事无补,徒增烦恼罢了。
“安之是聪明人,当知国事惟艰。”
“为国尽臣,事君以诚,臣当尽本分。”
“安之的心乱了。”开华帝看着棋盘叹了口气。
“臣输了。”孟明远笑得坦然,人生如棋,事事难料。
“这盘棋输了不妨事,朝堂的棋局若输了便后果难料。”
孟明远淡然一笑,“人生百年,匆匆而过,命里八斗,求不得一升,毋须强求。”
开华帝向一旁扫了眼,“把东西拿来。”
很快便有内侍捧了一只托盘过来,单膝跪地举高手里的东西捧在皇帝面前。
“安之,将这些东西拿了回去。”
孟明远微微讶异地看过去,在看到托盘之中的东西时,脸色为之一变——是和离书!
“圣上——”
“安之,国事为重。”
孟明远双手在袖中捏紧,心中苦如黄连,在他痛定思痛做了决定之后,皇帝轻描淡写一句“拿回去”便要抹煞一切,这便是皇权大于天的时代……
“圣上当知覆水难收。”
开华帝蹙了下眉,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去。”
所有侍从都默默退下,殿里便只剩下了君臣二人。
“此时不可。”
孟明远撩袍跪地,伏身道:“那么臣请圣上开恩,南王之事了结,允臣辞官。”
殿内突然静了下去,开华帝半晌没有说话。
“孟明远——”
“臣一介凡夫俗子,无能尽心国事之余再兼济家事,可家若不齐,臣何以治国平天下?”哥还是先回去齐自己的小家吧,免得后院起火,悔之晚矣。
“你大胆。”
“臣万死。”既然活得如此艰难,何妨便就此一了百了?孟明远突然万事放下,一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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