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见老爷如此不悦,只好请两位夫人回内院,此后再不敢私作主张。
孟明远独自一人用了晚饭,到书房练字,下棋,然后沐浴更衣上床就寝。
睡至夜半,突然被外面的铜锣鼓声惊醒。
“孟安,什么事?”
孟安急急从外面跑来,“老爷,城中起火,风助火势,如今已是烧成一片。”
天降大火吗?
这算是不祥之兆?
孟明远嘴角噙上一抹冷笑,紧了下肩上披的外袍,若无其事地吩咐道:“拿我的令牌到京兆府,令城中各处公用澡堂开闸取水灭火。”
“是。”孟安拿了令牌又急急奔了出去。
孟明远看了眼远处映红半边天的火势,冷笑一声,这才是刚刚升官至相位便有如此警示,这朝局果然是乱得很呐。
他只在屋外廓下站了片刻,便转身回房,继续上床睡觉去。
便是天要塌下来,也是明天的事,没有充足的睡眠,什么都是扯淡。
第二天,早早起身上朝去点卯。
因为早朝的时间是卯时,后时通称的点卯便是由此而来。
一上殿孟明远就看出了心得体会,不少官员都面带疲态,这足以显示他们昨晚忧心民事,碾转难眠,这是为国的忠臣啊。
哈!
鬼知道他们到底是干什么了才把自己弄成这样,孟明远是不信这帮人真这么忠君体国的,他又不是第一天跟这帮家伙站一个朝堂共事。
只不过,这是他成为丞相后跟他们一起上朝的第一天。
皇帝的脸色也不太好,但孟明远有理由相信这不是光是大火的原因,元德帝近来的身体本就是外强中干强撑着的。不止他清楚,站在大殿中的大臣恐怕也没有几个不清楚的。
“丞相,你对昨夜大火有何看法?”
元德帝不理会朝臣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讨,目标对准上殿后便一言不发抱着笏板当背景的年轻丞相。看他那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看了真真的让人心里冒火。
“臣没看法,但臣有说法。”孟明远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
“说。”
孟明远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道:“臣当初设计京师各处公用澡堂之时,便已将防火之事考虑在内。如遇天火,则附近的公用澡堂立时便可充作临时的火师取水之处,澡堂仆役司官则可为火师,断不会让火势漫过京师,造成不可估量的人员财物的损失。”
孟明远的目光缓缓在殿上百官身上扫过,继续道:“火势起,九城巡检可有示警?示警之后各公用澡堂可有立时启动灭火机制应对?京兆府尹可有将本职工作做到实处?”
“至于当初公用澡堂设计功能,户部卢尚书、工部陈尚书俱可为臣作证,臣手中也留有当初的设计图纸,皇上可要御览?”
“呈上来。”元德帝已带怒意。
孟明远的图纸清晰明朗,京师各处公用澡堂的分列排布井然有序,取用水源何处,管道铺设至何处一目了然。
单只看那一张格局明晰的图纸,便能知丞相不是池中物,他将内外城所流经的河流最大可能的利用,看似简单地设立了公用澡堂,实则已融火师于民,防患于未然。
元德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丞相一眼。
孟丞相淡笑道:“臣做事求长久求稳妥,能一次投资的,臣便懒得做二次工,返工这种事才是最劳民伤财的。”
元德帝点头,目露嘉许。
太子亦含笑。
孟丞相在皇帝的示意下继续道:“臣年少为相,本不易服众,昨夜起火,京师大乱,百姓财物损失不计其数,也不可避免有人员伤亡,则此既立臣为相的不祥之兆,臣死罪,请圣上治罪。”
干脆利落地请罪,抢走一些人的工作,让他们当即傻了眼。
好嘛,丞相大人是心里门清儿啊,人家这就叫借坡下驴,爱谁谁。
不就不想我为相吗?
行啊,我退位,我让贤,我领罪,我不陪你们玩可以吧?
可领罪之前,丞相大人偏偏先把自个儿给脱罪了,连要处罚的对象都提溜了一遍。
最后,人家说:皇上,您自己看着办吧就。
凶残!
真心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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