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外就是大片农田,徐氏在这里种养的,是各式娇贵的鲜花。除了冬天之外,每个季节隔着院墙都能嗅到花香。
方才她站在天井里,都嗅到了含笑花的香气。
花园里姹紫嫣红,蜂飞蝶绕,到处都是团团锦簇,仿佛春天永不落幕。而后,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假山边上的凉亭里。
凉亭里坐着一人,桌上摆着一水儿清瓷。这人拈着又细又薄的碗盖轻轻碰了一下瓷碗,发出叮地一声轻响,在这个春光明媚的园子里有余音袅袅的效果。
亭里传出的声音几乎也同样清脆悦耳:“请坐。”
冯妙君和云崕对视一眼,都将惊异之色收起,迈步走入亭中,并排而坐。
眼前人是个女子,着一身云裳,青丝拢得随意,头上只戴一支金鱼簪。古怪的是,以冯妙君和云崕的修为眼力,方才进园时居然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她。
她的存在太自然、太温柔,好似和这个园子融为一体。
红泥小炉烧开了,她不紧不慢地沏茶,动作流利写意,仿佛饮茶的双方已是多年至交。
冯妙君只觉得这女子很美,尤其那双杏眼里的温润通透,自己从未在第二个人身上见过。可若是提笔作画,那张面庞又是模糊地,明明彼此相距不过三尺,她却怎么也勾勒不出对方的五官。
这位就是天神么,有开天辟地之功的那位?
“请。”女子亲手将热茶端到两人面前,那碗中汤色明黄,香气却是冯妙君久违了的熟悉。
这茶碗,并不是大千世界常用的盖碗。
冯妙君不禁愕然:“铁观音?”
这女子笑了:“正是。”
大千世界当然有茶,品类上千,但绝不可能有铁观音!
冯妙君喉间微堵。曾经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种种过往,现在已经遥远得像梦境。
可是这盅铁观音提醒她,那不是梦!
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处问起了。冯妙君捏紧了拳头,好半晌才低声问:“为何接见我们?”
他们刚刚穿过云墙,天神就派两头灵禽来接应,显然是对他们的行踪了若指掌。
呵,其实这有什么奇怪?神明岂非就该无所不知?
云崕感受到她的紧张,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天神递过一纸文书:“这是我们立下的契约,如今条件达成,可以履约了,请你过目。”
纸质材质不明,冯妙君和云崕展开来看了两眼,脸色就变了,变得格外奇异。云崕终是忍不住惊讶:“这契约是何时定下的?”
文书上有条文,有落款,就是没有时间!
“唔。”天神作沉思状,“按人间历来算,九十九年前。”
九十九年前,她牛x到和天神定立过契约?冯妙君呆怔半天,最后苦笑:“我不知道。”
无论是冯妙君还是天魔的记忆,对此都没有一点印象。
“并不奇怪。你关于天魔的所有记忆,都截止在虚实界。此后种种,你都不记得了。”昔年天魔首领将自己的魂力凝成戒指存在虚实界,留下来的记忆也只截至天魔袭城那一天为止。此后的三百多年,对现在的冯妙君来说是一段空白。
天神悠哉游哉抿了一口清茶:“九十九年前,曹卜道想给寿元将尽的妻子延命。此为天规所不允,所以你自动找上门去,顶替他妻子的生辰八字,随着鬼差来到了阴曹找我。”
原来昔年代替曹卜道妻子进入地府的魂魄,是天魔首领!莫说云崕眼里写满意外,就连冯妙君自己也吃惊不小:“找你?”
地狱道有别于大千世界,并不存在于现世。它本身就由神明镇守,天神在那里自然是来去无碍。
可冯妙君不明白,当年的自己找天神做什么?
她率领天魔一族袭击界神,导致人间晋入长生界的唯一通道消失,天神应该很恼火吧?自己那个时候送上门去,不是找死么?
“是的,找我。”天神悠悠道,“彼时浩黎帝国已经覆灭两百多年,你和云崕也争斗了两百多年,却始终无法救出天魔族,最后终于大彻大悟,天魔一族为天道所不容,如想接着逆天而为,再纠缠两百年、两千年也不会成功。”她的声音带着感慨,“我很佩服你,居然能想起来跟我做交易。”
文书里的条款写得很清楚:
天魔首领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人间重开天路,而作为报偿,天道不追究天魔族闯下的泼天祸事,并且承认它们在南赡部洲有一席之地、允许天魔族拥有按序晋入上六界的权利!
“原来如此。”冯妙君闭了闭眼,只觉世事荒诞莫过于此,“你不能直接插手人间,不能直接唤醒界神。”
天神微微一笑,拂了拂手,周遭的景致就变了,从繁花似锦一下就进入了万物肃杀的秋天。
云崕伸手摘下一朵小花,见它在掌心凋零。
这可不是幻境。
又一转眼,满园都是枯枝败叶,天上开始飘雪了。
“在七界之外,万物由我心意。但是在七界之中,天地已有法则,我不能轻涉。”天神伸手敲敲桌面,残雪突然褪尽,草木复苏,不到二十息的时间里,这园子里又是一片欣欣向荣,每朵花都开得绚烂奔放。
与此同时,假山上一小块石头却长出四肢,脑门儿上长出了两朵小花。它跳到亭子里飞快向天神行了个礼,而后不知溜去了哪里。
天神幽幽地叹了口气:“从前我也行走南赡部洲,快意恩仇,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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