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君赶紧找出两个杯子,分别斟上酒呈给傅灵川和长乐公主。前者爽快地接了,轻轻啜了一口,然后一饮而尽,笑道:“果然好酒。”
这的确是好酒的正确喝法。
长乐公主却端着酒杯看了看,红唇微噘,手指用力擦了擦杯沿才喝了一口。
这是嫌杯子不干净了。
冯妙君眉毛一跳,顿时觉得晗月公主看她不顺眼有道理,自己也好想抽她吖的!
敢嫌姑奶奶洗的杯子脏?云崕都不敢这么干!
这厢两个男人已经攀谈起来。
两人都是自来熟,又都是心怀鬼胎,很快就能打成一片。傅灵川笑道:“迟兄身在海外,不想对中土历史如此熟悉。”安夏旧事都能随口道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哪,这世道谁敢偏安一隅?”云崕扮演的迟辙叹了口气,“老实说,时局较前些年有点儿紧张了,吾王很关心魏、峣会不会打起来,早做相应准备。如今听傅公子所言,连安夏也要加入战团。方才那个小姑娘说得不错,天下不太平了。”
傅灵川目光微凝:“琅瑜位于海上,战火也烧不到迟兄家里,作什么准备?”
蔚文喜在边上插嘴道:“傅公子有所不知,琅瑜国盛产各种海底金属,魏国造甲所用的海底青金主要就购自琅瑜国。”
这里人人通透天下局势,一下就明白了他意中所指。
峣晋和安夏地区如果结起盟来与魏国开战,魏国就需要做大量战备。
战争打的是什么?钱哪。
于是魏国购入军资军备,琅瑜国的物资可就好卖了。
傅灵川嘴角微勾:“原来贵国同魏做军武生意。”琅瑜国位置在魏境以西的海面上,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两家互通有无倒也是常理。
“何止?”云崕冲他眨了眨眼,“我琅瑜物产丰饶,做的是全天下的买卖,物美价廉。再说了——”他嘿了一声,“魏怎么会只从我们一家进货?”
傅灵川看他一眼,也动了念头。迟辙看来既是使节,也是生意人。这在诸多小国使团中很是常见,他们常常藉着盛会寻找商机与合作伙伴,以便于资源交换、优势互补。琅瑜国确实有诸多特产为大陆乏匮,他和长乐公主后面要举事,少不得用上大量资源。
这迟辙,倒是可以结交。
傅灵川对他更亲热了。这时羊肉已经烤好,众人分而食之。侍卫端过来的是一大条羊前腿,傅灵川亲自取银刀给云崕切了一大块,连筋带肉,金黄喷香。
冯妙君看看他,再看看云崕,只觉世事荒谬莫过于此。
两个不世出的仇敌坐在一起啃羊肉,满满都是违和感。
傅灵川要是知道眼前坐着的是害他家破人亡的魏国国师,恐怕这一刀下去就不是切羊肉了,而是去剜云崕的心脏。
两人喝酒吃肉好不快意,云崕才不经意问起:“我知傅公子有复国之志,可是怎到现在才北上?”
傅灵川闷了一口酒,叹气道:“这番事业,不是一腔热血便可以完成的。”
云崕轻笑:“看来傅公子的机缘终于来了。如需助力,莫忘来找我们。”手里切了一块带皮羊肉,递给身侧的冯妙君,“你也尝尝傅公子的心意。”
傅灵川微微一懔,暗道这人好机敏的心思,自己说得隐晦,他居然能听出其中深意。当下连声谢过,旋即把话题岔开。
这羊肉确是烤得恰到好处,细嫩多汁且不腥不膻,尤其云崕切给她的部位最好,一层软皮表面烤得焦黄酥脆,入口即化。但冯妙君吃在口中,总觉得它比起自己二人在白象山中所食的烤物差了些许。
长乐公主坐在边上,就有许多使节上来攀谈。她被围在中间,谈笑自若。
只看她的谈吐和风度,倒真有公主的派头。冯妙君好奇呀,傅灵川当初到底从哪里寻来这位“公主”?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
篝火慢慢烧尽,众人也吃饱喝足,于是相互道别散去。
琅瑜国的帐蓬扎得远,云崕就打发了其他人,自己带着冯妙君从岸边一路游逛回去,只说要散步消食。
天上明月如盘,将这个银白世界更扩出两分凄清。
两人走在一片沙滩上,冯妙君瞅瞅四下空旷无人才小声道:“我还以为公子要在酒里下毒,哪知道他俩到最后都安然无恙。”
云崕不满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唔……”她自动忽略了这句话,“不是毒,难道是蛊?”越想越有可能啊。
他俯身摘了一片长草叶,放在口中嚼着:“我杀他俩有什么好处?”
冯妙君瞪大了眼:“那不是长乐公主吗?”
“嗯。”
“她活着,安夏境内就不安生呀。”她一直很想知道,云崕打算怎样处置安夏的亡国公主。
“所以?”
所以,您老人家不动手消除这个隐患吗?“您不想先下手为强?”
“杀了她,安夏地区就能太平?”
她仔细思忖:“或许不能……但至少反抗会减弱许多罢?”长乐公主是安夏王室正统的延续,她活着,安夏人反抗起来就有精神支柱。云崕难道不想把这根主心骨打断?
“呵,不必。”
这个“不必”是几个意思?她不懂了。
云崕负手而行,晚风动他额前垂下来的碎发,令他看起来惬意得很:“想不到安安这样替我操心。”
“您好,我才好啊。”说出这种话,她脸都不会红一下的,一点也不,“一荣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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