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一直在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他生死与共呢?现在是康熙四十八年,如果厄运不能避开,他要到雍正四年去世,如果决定和他在一起,还有十六年时间我们可以在一起。
真正的爱情难道不是生死相随的吗?梁山伯和祝英台,罗蜜欧和朱丽叶,我当年何尝没有为这些动人的爱情唏嘘落泪,可事到临头,我却在这里踯躅不前。我究竟爱是不爱他呢?是爱但爱得不够呢?还是我只是因为多年累积的感动和对他的哀悯心痛,所以只想尽力救他,但从未想过生死与共呢?或者都有呢?我看不懂自己的心,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十月的北京,一层秋雨一层凉。
我很爱这个时候的紫禁城,笼罩在蒙蒙烟雨中的皇宫,冷酷生硬中平添了几分温柔妩媚,即使明知道细雨过后,一切依旧,现在只是假相,可这份难得的温柔妩媚还是让我经常打着青竹伞留连其中。
天色就如人生,祸福难料,刚才还细雨迷蒙,忽然间就瓢泼大雨,小小竹伞已经不足以遮蔽漫天风雨了,湖绿裙摆下方已经溅湿。我忙打着伞急急奔向最近的屋廊避雨。
迷蒙烟雨中,还有别人正在廊下避雨,待看清楚是何人时,我开始后悔。早知道是她们,我是宁可淋着雨,也不愿过来,如今却已容不得我退走。
也顾不上收伞,随手搁在地上,先俯身请安:“八福晋吉祥,十福晋吉祥。”
十福晋转开了脸,没有搭理我,八福晋浅浅一笑说:“起来吧。”
我站起,心中滋味难辨,只想快快退去,又躬身说:“福晋若没有事情吩咐,奴婢先行告退。”八福晋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盯着我看。她不发话,我也不敢乱动。
正被她看得全身发毛,“咚咚”的跑步声从屋廊侧面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叫道:“额娘。”
我微微侧头看去,一个年约四五岁大的男孩不顾后面追赶着的小太监,一路紧跑着扑到八福晋有七八分相似,这应该是弘旺了,我心中一紧,不愿再看,自低下了头。
八福晋半搂着他,笑嗔道:“下次可不能这么跑了,若跌着了,你阿玛又该心疼了。上次还因为贪玩,趁丫头们没注意,自个把烛台打翻,手背上溅着了几滴烛油,原本也没什么大碍,可你阿玛就把一屋子的仆妇都罚了,罚得最重得可是三个月都下不了地。”
我半蹲着,静静听着她的话,没有想到这样的场景这么快就上演了。无论预先设想过多少,这一刻还是觉得委屈难堪。我清清静静、好好的一个人,干嘛要和她们搅和呢?这样的事情如果每天上演一次,那我的日子该如何过?
弘旺显然没有注意听她额娘的话,侧靠在八福晋怀里,打量着我,嚷道:“她和姨娘长得好像。”
十福晋道:“她们是姐妹,当然象了。”
弘旺一听,猛地从八福晋怀里挣脱,跑过来,朝着我就踢了一脚,骂道:“你们都是惹我额娘生气的坏人。”
他一脚正好踢在我膝盖上,我捂着膝盖看着这张和八阿哥极为相似的脸,原本只三分的痛竟成了十分,八福晋低声斥道:“弘旺,你做什么?还不回来!”十福晋却是带着吟吟笑意看着我。
弘旺没有搭理八福晋,看着我说:“你们欺负额娘,我就要欺负你们。”说完看着我,似乎琢磨着又想再踢一脚。
你们?这是包括姐姐了?她们对姐姐做了什么?我心中的怒气忽地蹿起。
忍让既然不能化解干戈,何必还要忍让?我一下子站起来,走离了弘旺几步,对着八福晋说道:“看来八福晋是没什么要紧事情,奴婢这就走了。”
八福晋显然没有想到,我居然敢未经她的许可就自己站了起来,而且站立着,眼睛平视着她说话,一时有些怔。
十福晋干笑了几声说:“姐姐,我早就和你说了,她是个没什么规矩的野人。她姐姐在您面前,都是该行的规矩半点也不敢少,可她一个宫女就如此无法无天了。”
我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八福晋猛地出声:“站住!谁许你走了?”
我回头看着她,嘴边带着三分笑意道:“所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我地位再卑贱,可也是乾清宫的人,福晋如果想责罚,直接告诉李谙达奴婢的失礼之处,李谙达自会按规矩办。难道福晋竟然想在这里就私自责打奴婢?”
八福晋和十福晋都呆住,一时进退不得。八福晋眼中带恨地看着我,我寸步未让地微微抬着下巴回视着她。
三人正彼此僵着,八福晋和十福晋忽地站了起来,脸色放缓,朝着我身后做福:“四王爷吉祥。”
弘旺也脆声请安。
我赶忙回身,只见四阿哥在两个太监的护送下从廊侧进来,虽披着雨篷,太监打着伞,但内里的衣襟还有些溅湿,看来也是进来躲这阵突然而来的大雨的。我忙俯下身子请安。
四阿哥眼光从我们面上轻轻扫过,淡淡道:“都起吧。”
我恭声问道:“王爷可有事情吩咐,若没有,奴婢告退。”
他目注着廊外的倾盆大雨,静了一会,平声说:“去吧。”
我刚举步要走,看着漫天大雨,忽想起伞还未拿,又退了回去,拿起搁在地上的伞,他们几人都目光投向我,我只向四阿哥福了一下说:“奴婢回来取伞。”说完撑起伞,一面琢磨着四阿哥若有所思的表情,一面正要下台阶,忽又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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