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听了陆希话,朝帘外丫鬟点了点头,不一会丝竹声响起,陆希隔着珠帘望去,就见几名伎跪于下方,低首弹琴吹箫,一名身着素衣,但满头珠翠青年女子缓缓踱步而来,“月出……皎兮……佼……僚兮……”女子唱腔清丽,韵味醇厚,不愧被称为“严大家”。
陆希双目微垂,安静听着女子唱曲,温软婉转唱腔,不由让陆希思绪渐渐回到了从前,她小时候她也时常陪着祖奶奶一起这么听着昆曲。陆希前世十岁以前是由祖奶奶养大,老太太是旧时大家闺秀,年轻时享了福气,却不想临老了,那年代吃了不少苦,陆希祖爷爷也那时候受不了自杀了。
老太太却挣扎着坚强活了下来,年老后爱清静,不喜小辈往跟前凑,平时孤零零住归还老宅中。直到陆希出生,听说出生小曾孙女居然和她是同月同日同时辰,老太太就说:“这孩子和有缘。”就这么一句话,当时还没满月陆希就被爷爷送到了老宅,由老太太养了。
老太太爱昆剧,陆希从小就是伴着咿咿呀呀水磨腔长大,老太太很喜欢小曾孙女,从小就请了老师教导她琴棋书画,手把手教陆希养花雕琢盆景,教她如何听曲赏曲……去世后把老宅也留给了陆希,许是从小受祖奶奶影响太深,陆希高考填志愿时,直接勾选了美院国画系。
大学毕业后,大哥让她出国,她不愿意,她考上硕士后,爸爸让她留校当老师,还给她介绍了结婚对象,她也不愿意。说急了,她负气连硕士都没读完,就退学回到祖奶奶留给她宅子里,那个江南小镇幼儿园里找了一个工作,每天除了陪孩子们,就是画画种花。陆希眼底隐隐泛起水光,她太不孝了,从小到大就只会让爸妈哥哥操心,后还要他们心口划上一刀,让他们承受晚年丧女之疼,幸好大哥比她孝顺,比她有本事多了。
“皎皎?”高严见陆希眼底泛出水光,“怎么了?是她们唱不好吗?换来唱好不好?”
“不是!”陆希回神,“是她们唱太好了。”陆希暗暗自嘲,她怎么今天突然多愁善感了起来呢?
高严接过丫鬟递来绢帕,迟疑了下,伸手按了陆希眼角,春暄和烟微阻止不及,就眼巴巴瞧着高二少君给自家大娘子擦根本不存泪水。
陆希一笑,接过高严手中帕子,“阿兄,知道为什么小名叫皎皎吗?”
“因为出生月出之时。”高严说。
“是,出生月出之时,所以阿娘以《月出》给取了‘皎皎’这个小名。”陆希微微感慨,对这世母亲,她记忆已经还很模糊了,毕竟自己出生不到一年她就去世了,只依稀记得她是一个美丽优雅女子,和耶耶感情也非常好。
高严不似陆希,他对母亲没有任何印象,他怕陆希自伤身世,对陆希说:“要不换个伎进来给笑话听如何?”
“不用了,觉得她唱挺好。”陆希见严轻叹一口气连唱了四五首曲子,对春暄说,“让严大家休息一会,喝口水。”
春暄应声下去。
“砰!”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吓得画舫里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陆希也吓了一跳。
高严眉头一皱,沉声问:“怎么回事?”
“回郎君,是外面有两艘船撞了一起。”一名侍卫隔着帘子禀告道。
撞船?陆希第一反应是低声对高严说,“阿兄,要不派去看看,别有落水了。”
“好。”高严一口答应,他对陆希万事以为主想法,不理解但已经习惯了,他从不陆希面前发作下。
“何敢此猖狂!”一声陆希有点耳熟怒喝声响起。
陆希听到这声音一怔,随即起身嫌弃厚重帘子,透过菱形格子往外瞅,“呃——”
“怎么了?”高严见陆希神色有异,往外望去,就见一名四旬左右中年男子站一艘明显船尾有些撞得变形画舫上,怒视着另一艘似乎远行而来大船。那船上一名衣着富贵中年男子仰着头高傲说:“好狗不当道!谁让们挡着们家少君道了!”
“阿妩应该画舫上。”陆希说,因为那中年男子是常山手下禁军侍卫统领,“阿兄,那船主是谁?”陆希见画舫似乎没什么大问题,显然阿妩她们也带了不少侍卫出来,也就放心了,有闲心和高严聊天了。
“应该是凉州刺史吧。”高严指了指那大船上面挂着大大“唐”字,“记得凉州刺史姓唐。”
果然是外面入京,“阿兄,说阿妩她们会不会把那丢下去?”陆希觉得以自己妹妹脾气,非常有可能!一般来说,京城长大孩子,就算纨绔也仅自己家里胡作非为,很少外面嚣张,可外面长大纨绔,往往都会第一次入京时,都会很嚣张,等过段时间被收拾过了,才会变老实。
高严见她双眸晶亮望着外头,心中又爱又怜,终于忍不住抬手轻轻替她挽了下鬓发,“要是喜欢,现就让把他丢下去。”
陆希被高严举动,弄一愣,双眼直直望着他,高严凤眸微扬,嘴角噙着笑意,温柔回视着她,半晌陆希扭过了头,高严见她没拒绝,心中大喜,“皎皎——”他手刚想搭陆希手上。
“大娘子——”春暄突然开口道,“窗口风大,您要披件衣服吗?”她说完后,无视高严射来凌厉目光,双手捧着斗篷,低首恭敬站两身后。
“嗯。”陆希有点不自避开了身体,让春暄给她披上斗篷。
高严无奈退到了一旁,陆希也低头着不出声,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九月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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