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之后,一场秋雨,一旦下起,一连几日,竟未住点。(.)p:///
陈叫山在鹏天的搀扶下,用左肘支撑着身子,浑身使劲,在从床上半坐起来。中了侯今春一箭,尽管柳郎中为陈叫山敷了箭伤药,但右肩一片,仍旧略略肿胀,棉纱裹缠了,稍有不慎,箭伤触碰时,便疼痛难忍……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外面嘀嘀嗒嗒下着雨,空气中的燥气,早被雨水荡涤而去,处处潮潮的。陈叫山半坐在床,鹏天将一个鼓鼓的软包袱,垫在陈叫山脊背后,使得陈叫山腰上不用太使劲,坐得舒服些。尽管这般,陈叫山斜靠在床头,仍觉着右肩隐隐地疼,双腿半蜷在被子里,又隐隐地冷。
满仓趴在小炉前,炉中细柴燃烧得很好,满仓仍嫌不够,嘴巴卷成筒状,使劲地朝炉内吹着气,希望药汤熬得愈透些。
药熬好了,这是第三遍,七庆依照柳郎中的吩咐,连熬了三遍,而后将三次的药汤,汇在一个陶盆里,用筷子搅匀了,用木勺给陈叫山舀出一碗来,吹着药汤上的热烟,端到了陈叫山跟前……
鹏飞和鹏云,两手粘着泥巴,在糊一个泥火盆。天气逐渐冷了,屋子里需要有火来烤了。黄土中加入了麦壳、棕丝、盐,在一个大陶盆里用水兑了,反复搅拌着,用手抓起一条泥,试着黏性,而后依照陶盆的形状,仔细地糊着……
其余的兄弟,被陈叫山派了出去,协助家丁杂役们,对卢家大院多处漏雨的房子,进行修补改造。天一直下雨,不便行路,常海明是个闲不住的人,带着小分队的兄弟,便也跟着去帮忙了。
陈叫山喝完药,苦得眯着眼睛,嘴巴大张着,朝外哈着气,似要将满嘴的苦味,全部随着哈出去的气流,一并消尽。
陈叫山重新躺进被窝里,听着外面的雨声,淡淡笑着,“天天盼下雨,盼下雨,这雨一下起来,就没个完了啊……”
陈叫山仰面躺着,想着许多的事儿,胸膛起伏着,末了,问鹏天,“今儿毛蛋他们还放粥么?”
“放啥呀?”鹏天替陈叫山掖了下被角,“昨个雨小,魏伙头他们熬了一锅稠粥,没人来吃了……今儿晌午,大头跟二虎去街上买洋钉,说城里的灾民基本都走光了……”
“唉……下雨哩,湿漉漉的,他们又到哪里去呢?”陈叫山躺着感慨。
“队长,你就别操他们的心了,他们打哪儿来的,自会回哪儿去……”七庆说,“昨个好多灾民要来看你,说跟你道个别,少爷派人封住门,不让人家进,那些灾民跪在雨里,跪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走了……”
禾巧和杏儿撑着油纸伞,来了西内院,在屋檐下收了伞,禾巧故意跺脚,咳嗽,甩雨伞上的水珠,弄出了响动。鹏云两手粘着泥巴,赶忙出了门,说,“队长刚喝了药,没事儿,你们进来吧……”
满仓端来一条长板凳,用袖子擦了两个来回,端端放在了床前,禾巧和杏儿坐了,七庆和鹏天,用膝盖顶了一下满仓的屁股,满仓回头看,七庆便连连作着出去的手势,满仓“唔”了一声,便随七庆、鹏天、鹏云、鹏飞一起,都出去了……
“陈队长,伤还疼么?”杏儿手一伸,刚想去掀被角,忽然意识过来,觉得不妥,连忙缩回,自己为自己的尴尬,找着遮掩的话语,“侯今春真不是个东西啊!骆帮主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他竟然朝骆帮主放箭,白眼狼,养不家的毒蛇……”
禾巧扯扯杏儿的袖子,杏儿却不在乎,声音愈大了,“你扯我干啥,我怕什么呀?他侯今春就是在这儿,我照样敢说,就是找夫人评理,我也敢去!”
“不是……毛蛋好像给你说了的,他在布衣房等你给补裤子哩……”禾巧转头笑了一下……
“哎呀,对对……”杏儿“呼”地便站了起来,长板凳一头一空,一翘,禾巧坐不稳,险些摔倒,连忙伸手扶在了床沿上,陈叫山右臂本来疼痛,却及时地一伸,要去扶禾巧,一动,一疼,连忙缩手,却正正按在了禾巧的手上……
禾巧连忙朝回抽手,抽得急,一带陈叫山的胳膊,陈叫山疼得“哎哟”一声……
“你慌啥哩?说是见毛蛋去,你就疯疯疯的……”禾巧揶揄着杏儿,杏儿瞪了一眼禾巧,冲陈叫山笑笑,辫子一甩,便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叫山和禾巧两人reads;。
陈叫山躺着,禾巧坐着,两人似乎突然间没有一句话说了……
“你……”“我……”
两人沉默了一阵,兴许都觉着闷了,不说话则罢,一说话,竟然同时开了口,禾巧刚说了“你”字,陈叫山刚说个“我”字,两人的声音撞了个满怀……
“你先说吧……”禾巧笑着,唇角扩成月牙样儿。
“我……我刚想说什么来着?”陈叫山看着禾巧的眼睛,迅速收回视线,朝上看去,看屋顶的檩条一排排,西南角上有一个小蛛网,蜘蛛已不知何处去了,“我都忘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夫人对那两封信的看法?”
“对,对对……我就是……”
“其实,这幕后写信的人,手段拙劣得很……”禾巧原本两手扶在板凳两侧的,说到这里,迅速取了,在陈叫山眼前,伸出了粉拳,又率先伸出了大拇指,“这其一,既然那信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理当是亲自送到你手上的,为何送到了侯今春手里,送到了老王头的手里?信中内容,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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