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叫山带领取湫兄弟,由大头、二虎引路,先去了藏匿车马的山洞。
车上的锅盔馍馍,早已硬如石块,掰下一块来,折得手指头生疼,一块大似筛子的锅盔馍馍,很快被兄弟们分完。
陈叫山几口馍咽下,噎得睁大眼睛,伸长脖子说着话,“床板搬出来,被褥、牛皮留下。坛子、皮囊子带着,香蜡裱符带一些,鞭炮带两卷,铁器家伙,都挑称手的,锅盔和肉干带着……其余的,统统都先留这儿……”众人便解开车上油布,开始归拢整理东西……
陈叫山将牛皮口袋里的银元,给兄弟们一人分几块装了,在牛皮口袋里一摸,摸到了方老板送的那块麒麟牌,便将其拴在了裤腰带上。
陈叫山发现,山洞内尽管潮湿阴暗,但上方有一条狭缝,洞内生长着一些杂草,便将马的缰绳放长了些,由其自食自饱。东西归拢整理好以后,重新用油布将车捆包好,用木撅固定结实……
出了山洞口,兄弟们又搬来些石头,层层垒砌,将洞口封了个严严实实,又折了树枝草叶,掩盖其上,乍看去,洞口已然消失。
出了大林子,向东北方向走,有一条羊肠小道,面瓜指着小道说,“顺这条道上去,里面有两户人家……”
第一户人家在半坡腰上,三间正房,两间偏厦。房前有一小池塘,水已枯,惟留一池青泥及衰草,屋后是一竹林,竹竿细而高,弯弯搭过来,筛滤了阳光,斑斑驳驳的竹叶影子,便洒在了偏厦一侧的篱笆上。堂屋门虚掩着,门上倒贴的“福”字,絮絮吊吊,门框上的对联,没有字,只左右各画了七个圈圈,横批则是涂了些黑道道。门梁上吊着一竹篮,几棒苞谷装于其间,苞谷的干叶撑着,架到竹篮沿沿上……由此判断,这一户人家,在年馑天月,尚算温饱有余,断不至于饿死人……
陈叫山一伙人还未来到院子,偏厦火塘边,便冲来三只大白鹅,“嘎嘎嘎”地叫着,翅膀扑闪开,脖子贴着地,疾速地朝篱笆跑来……堂屋门便“嘎吱”一声开了,一位黑瘦的汉子,手提着一根柴棒,跨过门槛,凶神恶煞地站在了堂屋门口……
黑汉子见着陈叫山一伙人,也不开口问话,就那么站着,眼睛盯着走在最前面的陈叫山,胸膛一起一伏,却终不开口说一个字。
陈叫山推开篱笆门,一只大白鹅便扑了上来,在陈叫山裤子上拧来拧去,陈叫山笑着拍拍白鹅,这白绒绒的家伙,不但不离去,反而唤来两个伙伴,一起来拧陈叫山的腿。
“老哥,我们是路过的,想在你这里讨口水喝……”陈叫山略略弯腰,笑着向黑汉子打招呼。黑汉子听了这话,手里的柴棒,慢慢落了下来,眉头也渐渐松开了……陈叫山以为汉子肯定会招呼他们进屋坐,从缸里舀水给他们喝……岂料,黑汉子却将柴棒一丢,转身进了门,“咣当”将堂屋门关了……
“老哥,老哥……”陈叫山拍着门环,咣里咣当响,边拍边喊,屋里却啥声音都没有,门闩插着,但就是没人来开门……
陈叫山敲了一阵,悻悻地转过身,对兄弟们挥挥手,示意大家走,料定这家人是不会开门了。(.)
七庆走在最后,关篱笆门时,三只大白鹅又来拧七庆,七庆一脚踢过去,踢得白鹅脖子竖起来,与七庆对峙,嘎嘎噶地叫,七庆便骂,“再叫,再叫,信不信老子剁了你***……有啥牛气的,喝碗水嘛……”
鹏天走到陈叫山跟前,边走边问,“队长,刚才那家人,见了咱,咋爱理不理的?咱没招他惹他啊,不就讨口水喝嘛,至于那么啬皮么?”
陈叫山也觉着奇怪:在陈叫山印象中,山里人素来热情好客。以前他跟随父亲进山打猎,遇上下白雨,到山户人家避雨,人家又是拿板凳,又是烧火塘帮着烤衣服,甚至还要端出自酿的苞谷酒,摘下梁上的干腊肉,酒肉招待哩……可这儿的山里人,怎就如此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莫非应了那句老话,一地一水土,一地一民风?
走到第二户人家,这家略显寒酸了些,土坯墙基,屋顶盖片石树枝。正房只两间,旁边搭一窝棚,码着些枯干的高粱秆子。屋前有个大石碓窝,石锤斜斜放着,碓窝旁边野草疯长,草尖盖过了石锤,看来许久没有在碓窝里捣过粮食了……
这家人没有大白鹅,却养着一条小黄狗,狗绳放得老长老长,听见陈叫山一行人的脚步声,小黄狗“汪汪汪”狂叫起来,“唰唰唰”地跑过来,张口便朝陈叫山小腿上咬来!陈叫山笑笑,脚腕一钩,将这毛茸茸的小家伙,一下钩了起来,端在了手里,摸摸它的耳朵,任它左转右咬,就是咬不到陈叫山的虎口……
房门里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汉,腰弯着,拄着拐杖,披了件老棉袄,棉花裸露在外,乍看,似是在羊毛堆里刚打了个滚。
“你们……”老汉咳嗽着,抖得胡子一闪一闪,在阳关照射下,像银丝拂尘一般。
面瓜走上前去,“老伯,打搅了,我们是从乐州城里来的,到山里来收山货的……想在你这里讨口水喝……”
老汉似乎耳朵背,歪着脑袋问,“收锅的?多钱一两哩?家里好久不开火了,留着也没用……”面瓜走到老汉跟前,大声重复了一遍,老汉才点点头,连连说,“唔唔……好,好……”
陈叫山觉得面瓜的确是嘴皮子厉害,经他这么一说,兄弟们便可进了院子,借着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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