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其侯死了?”陈珏淡淡地自问了一句。目光在“上善若水”几个字上扫了一眼。随后将手中的《道德经》合上。看向脸色沉重的陈午。
那日陈珏同刘彻出去跑马。在山林间被风吹得鬓发散乱。刘彻好像想开了似的。再也没提田和窦婴之间的廷辩。只是拉着陈珏。在阳陵山边遥祭了景帝和王。
陈珏回到府中仍旧有些心惊。待听得窦婴的死讯之后却好像心中踏实了似的。窦太后和王早都不在人世。这世上没有人能逼刘彻去杀哪个人。刘彻不肯放窦婴一马。谁做什么都没有用。
陈午神色复杂。用一种让人心悸的声音道:“珏儿。今日窦婴。同当日周亚夫何异?当年先皇与众臣议军政大事。但凡条侯周亚夫和魏其侯窦婴在座。无人敢与其并坐。”回忆着多年前的旧事。陈午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现在做这个丞相。实在是如坐针毡。幸好我不是什么俊才。得过且过罢了。”
陈珏心中虽然也冒着一股凉气。见陈午这般还是道:“魏其侯从前是栗太子的太子太傅。后来又是由太皇太后推上丞相之位。跟陛下一向不亲近。跟我们比不了。”
陈午摇了摇头。道:“我当年不愿意你阿母千方百计跟宫中结亲。今日看来。儿尚了隆虑公主倒是明智之举。”
陈珏神色一顿。没有往下说什么。他知道曾经的历史上。隆虑侯身死。隆虑公主的儿子最后也没能逃得了一死。
又过了几日。陈珏和父兄一道去了窦婴的葬礼。
刘彻亲自下旨定将魏其侯大葬。丧仪正在列侯地顶点。几乎已经接近了诸王的标准。吊唁之人如潮水一般地来来去去。陈珏跟认得的几个窦婴的子女一一打过招呼。这才平静地回府。
次日陈珏入宫。刘彻问道:“魏其侯府如何?”
陈珏压下心中的情绪。一边回忆着一边道:“阖府悲伤。皆是在为魏其侯送终。但也有些不肖子弟弄出些争执之事。让人看得心寒。”
刘彻微微颔首。道:“可是因为家产之类的事?”顿了顿。刘彻又道:“魏其侯长子早殇。你认识他那个袭爵的儿子吗?”
陈珏斟酌着道:“臣与魏其侯几子都相识。但却谈不上相熟。只与窦叔达好些。”
刘彻“嗯”了一声。道:“你这两日仔细考察一番。像样子的。朕自会加以看顾。不肖的就任他衣食无着也好。”
陈珏躬身称是。刘彻翻了翻奏疏。终是忍不住道:“魏其侯有大过。朕原先还想着要不要治他地罪。最后他倒先死在自己府里了。”陈珏猛地一抬头。脸上惊愕之色顿显。刘彻摆手道:“不是那日廷辩时的事。具体是怎么回事。朕也就不跟你仔细说了。说到底。朕和魏其侯君臣一场。朕也不想走到死别的那一步。”
这回陈珏总算回过味来了。窦婴之死。外界毕竟还是议论纷纷。刘彻这几句话也不像是假情假意。这算是另类的解释。人不是他杀地?
不等陈珏细想明白。田求见的消息便从杨得意的嘴里传过来。陈珏收整了神色坐在一边。慢慢回忆起这几日的事情来。
田神清气爽。面上疏无悲意。看见陈珏坐在那。他的脸色便不由地难看了几分。转念一想窦婴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地心情便又好上了几分。
陈珏对田已甚是憎恶。虽不能恶言相向。但神色也只是淡淡的。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见刘彻没有让陈珏回避地意思。田往前拜了两下。道:“陛下。臣斗胆。请陛下赐臣一地。”
刘彻皱了皱眉。道:“什么地?”
田解释道:“长安郊上林苑左近。有一处泉眼。终年……”
刘彻脸上仅存的一丝笑容也没有了。拍案喝道:“上林苑你也看上了。那这未央宫你看上没有?”
刘彻此言隐有雷霆之意。陈珏听得亦是一惊。田闻言更是一阵心慌。只觉膝下像跪了一层棉花似的。颤颤巍巍地不稳当。忙道:“臣不敢。臣不敢。”
刘彻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言不由心。朕听了有什么意思?”
田已是汗如雨下。窦婴之死。哪是天子看重他这个舅舅的结果。这分明就是一道催命符。他悔不该在廷辩时和窦婴那个短命老鬼争吵。只得道:“臣有罪。臣不该张望上林苑之地。臣一时糊涂。还望陛下原谅。”
毕竟是亲舅舅。刘彻怒喝过几句。愤怒的心思也就淡了不少。哼声道:“整日只知道琢磨这些无谓之事。朕还能指望你什么?”
田叩头不止。几乎无法说话。刘彻淡淡问道:“你且好好跟朕说说。当年你和淮南王刘安都有些什么往来?”
这回地面好像也软了。田差点跪也没有跪稳。淮南王究竟是升仙了还是死了。田也清楚得很。这回可没有王护着他。田只得道:“臣当日郁郁不得志。这才起了些贪念。但到后来淮南王渐渐起了不轨之心。想让我相助于他。臣心里只有陛下。又岂会再有他念?恰逢那时候太后娘娘薨。臣伤心欲绝还来不及。更加没有和淮南王往来了。”
陈珏在一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刘彻今日这是要跟田算总账?
果不其然。刘彻目光一闪。追问道:“不跟淮南王往来。那么是跟淮南王翁主刘陵亲近?”
原来刘彻连这个也知道。陈珏定了定神。望着瘫坐在地的田。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可怜。刘彻沉声道:“淮南王地事。朕桩桩件件都清楚得很。你还要朕一一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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