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家主······”
一阵语气温柔的呼唤声,将三树里之里佐鸠从睡梦中拉出。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见是自己府中刚长成的隶妾“桑”服侍在一旁,顿时烦躁的口气稍缓,问道:“何事?”
被称作“桑”的隶妾道:“敢言家主,今日是发放工钱的日子,府内做工的匠人和田上的隶农都在外面候着了······”
鸠一听是这事儿,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他瞅着窗外高升的金乌,用他独有的阴利嗓子冷声道:“尚未鸡鸣,且让他们候着罢!”
“桑”捏了捏手,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家主······鸡已经鸣过了,按规矩,是要鸡鸣放钱的,巫祝说如此吉利。”
“规矩?”鸠问道:“什么规矩?”
不等隶妾“桑”回答,鸠便高声道:“乃翁便是规矩!”
他腾地坐起身,呵斥道:“既然鸡鸣放钱吉利,那就等明日鸡鸣再放!”说罢,又倒头睡去。
“桑”不敢再多言语,只得领命退了出来。
却不知就扭过头来,眼神紧盯着前者愈发成熟的背影,露出贪婪神色。
内院外此时站满了讨钱的隶农、匠人,他们将鸠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可敢怒不敢言。平日里鸠已经十分跋扈,如今他的亲子当上了本乡亭长,就更变本加厉。
天天鸡鸣的时候来等,天天找各种借口推脱。只可怜那些家中无米下炊的穷苦雇农,带着全家的希望而来,却要空手而归。
“散了吧,散了吧!”有人愁眉苦脸,摆摆手先走了。
“唉······”有人长叹一声,也跟着离开。
就在讨······薪的雇农、工匠们将要散去的时候,突然他们之中站出了一个年轻士伍来,只见他面黑高大,举起拳头大吼一声:“这不公道!”
本要离开的众人被吓了一跳,但“不公道”三个字却直击他们的内心,是啊,鸠如此做,就是不公道!
这黑脸的士伍继续高声说:“鸠吝啬寡恩,不但邻里相厌,其恶名已经远扬全县,简直就是三树里的耻辱,败坏了三树里的名声!”
有人已经发现了这黑脸士伍不是三树里的人,可群情激奋之下,也不敢开口揭穿,反倒还出言应和起来。
无须多言,此人便是丰牛里的士伍鹏,他一早到县中告发鸠,却不料被狱掾喊去问话,然后就见他兴高采烈地跑出了县狱,直奔鸠家而来。紧赶慢赶,总算在最后一刻混进了讨······薪的队伍中。
张鹏本就高大,所以做什么都十分醒目,他看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便大声说道:“各位乡亲,吾等可见过似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众雇农、工匠先是面面相觑片刻,瞬间后便在无言中达成了一致。
“真是岂有此理,这世上竟有如此······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早就有人愤愤难平,学起张鹏的话,说出了红遍后世的名言。
更有激进的,就掐着腰站在前院骂了起来,其言语污秽之极,笔者不能写······
可没等他们的口······舌······之快逞多久,四五个手执扫帚农具的仆役便冲了出来。叫骂的雇农见势不妙,顿时化作鸟兽散。
张鹏也跟着躲出鸠宅,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被煽动起来的讨薪雇农和工匠并不散去,仍在门外叫骂,引得邻里、路人驻足观看,好不热闹。
就在此时,突然从斜地里冲出三五个要盘绳索的吏役,不由分说便开始绑人,片刻后地上就粽子似的困了十几个骂得最欢的雇农。
“哼!”等一切尘埃落定,才有一个身材高大、手持二尺木牍的壮汉越众而出,高声对围在四周的士伍们宣示道:“吾乃亭长鸮,今日巡查至此,见这些贼人聚众做歹,故而擒回问话。还望乡里乡亲勤于农务,且勿自误!”
说着,他一挥手,便有吏役上前,将地上捆着的雇农提起来,连推带踹的赶走了。
鸮阴狠的眸子扫视了一遍人群,见无人敢与他对视,才满意地一笑,就要带人离开。不成想,他刚转过身,就发现被绑的人中有一个十分眼熟
“且慢!”
鸮用手一指,立刻有手下将那眼熟的人给提过来。二人对视一眼,鸠笑道:“吾道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在这里捣乱,原来是你!”
“哈!”不小心被捆住的正是张鹏,但他怡然不惧,颇有风骨地道:“便是乃翁,汝又能奈我何?”
鸮不怒反笑,“嗖”地一声就抽出了腰后的鞭子,举起要打,却听得身后有人高喊:“住手!”
鸮皱起眉头,阴狠的眼神向后一扫,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孔,道:“吾当是谁呢,原来是新任里典达至此,本吏有礼了。”
来者正是三树里的达,他原本是里门监,现在已经做了里典。
达见了鸮,规规矩矩地拱手道:“下吏达,见过上吏。”
“免礼。”鸮只是点了下头,问道:“里典喊住本吏,有何要事?”
达闻言,顿时挺直了腰杆,指着那些要被牵走的雇农们,字正腔圆地说道:“敢言上吏晓得,这些人,你不能带走。”
“哦?”鸮像是听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一样,环顾左右手下,笑道:“真是滑稽,本吏专······(治)翠花乡不法事,还有本吏带不走的人?”
“上吏所言极是!”达也面露笑容,道:“下吏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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