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枼躺在床榻上,许久悠悠转醒,睁眼见到的又如前几日那样,唯有南絮一人坐在床前守着她。
她稍稍侧身,顿时觉得浑身疼痛难忍,尤是小腹之处,如刀捅,似针扎,阵阵绞痛几乎要了她的性命。
如此一来,她便是僵着身子不敢动作,有气无力的唤了声“姑姑”,南絮身子微微一颤,睁开朦胧睡眼不紧不慢的抬起头,见张均枼已醒了,这便回过神来,面露喜色,直道:“娘娘醒了。”
张均枼脸色惨白,毫无血气,无比虚弱的问道:“我的孩儿呢?”
南絮知道张均枼醒来第一件事定然是问她这个,她也曾设想过许多话来回答她,可她一见到张均枼凄楚的模样,便再也答不出话来。
她只能避而不答,她甚至不敢看张均枼满带惊惧的眼睛。
“姑姑,”张均枼就这么泪眼婆娑的望着南絮,她自然不愿接受这事实,她定是要亲耳听到南絮说出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歇下时还是一切安好,半夜里头熟睡之际,只觉小腹陡然一阵剧痛,而后身.下便有一股热流迸发而出,满屋子的血腥气掺杂着屋中原先燃着的熏香,委实令人作呕,可诸般皆不过那一阵阵绞痛。
屋中无人守夜,她使足了全身的气力撑着身子坐起来,疾声唤着姑姑,唤一遍无人理睬,唤两遍屋中还是静得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三遍四遍亦如是。
那是她这辈子从未感受过的惶恐与惊怕,痛苦与无助,她只能躺在那一片血泊之中,任由身.下血流不止。
“姑姑,”张均枼费劲气力坐起身,“你说呀,我的孩儿呢!”
“太医说,”南絮终于鼓足勇气看着她,却也是红着眼,“娘娘此胎胎心不稳,原本就无胜算保住,偏偏娘娘又一直吃不下东西,孩子便没了。”
张均枼僵住,拼了命的摇头,不断呢喃:“不,不可能,不可能,孩儿没有走,他还在我肚子里,他没有走,都是那群庸医胡言乱语。”
南絮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闭口不言,岂不见张均枼竟抽出身滚下地,扯着她的衣袖,像发了疯似的问道:“太医呢,刘文泰呢,让他过来,让他过来啊!”
“娘娘!”南絮见她坐在地上,惊得跪倒在地,“你快起来,地上凉,你怎坐得,会落下病根的,娘娘,快起来呀!”
张均枼不肯起身,扶着南絮双臂痛哭流涕,埋头诉道:“他怎么舍得走,他走了,我要怎么活下去,我不想没有心,我不想活得像一个行尸走肉,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娘娘……”南絮不忍见她如此,亦是哭得梨花带雨。
张均枼抬起头,似乎略是镇定了些,垂着眼帘极是平静的语道:“姑姑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娘娘,”南絮开口欲提醒她地上坐不得,却是被她毫不留情的打断,她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喝道:“你出去呀!”
待南絮合上门,张均枼的眼泪终于像决了堤一般止不住的淌下,泪水已沾湿了整片衣襟,凉得叫她心寒。
乾清宫静得怖人,毫无生气。
“陛下,”张瑜见朱佑樘凝着那包鳝鱼骨磨成的粉末望得出神,便低声唤了他。
怎知朱佑樘忽而握拳捏紧那包粉末,陡然掷地,“谁许你以如此阴狠的法子害朕皇儿的!”
张瑜闻言当即伏地跪拜,“陛下,是你吩咐奴婢将这鳝鱼骨磨成粉掺在皇后娘娘的安胎药里的。”
朱佑樘单手扶额,靠在书桌案上,双目微闭,眉心紧拢,只恨自己一时糊涂。
“皇后现下如何了?”
张瑜颤着身子,“方才醒来闹了一阵子,现已歇下了。”
将近寅时,南絮进东暖阁瞧了眼,却见梳妆台乱糟糟的一片,像是进了贼一般,她自知是张均枼发泄怨气,便走去收拾了一番。
可她愈是收拾,便愈发觉得不对头,这小匣子里头,原本是放着一柄短刀的。
她定了半会儿,旋即转过身掀开床榻上挂着的帷幔,张均枼果然不在这儿!
“眉黛!”
南絮慌慌张张的跑出去,眉黛闻声亦是急忙赶来,今儿是她值夜,便一直都坐在正殿里头,“姑姑,怎么了?”
“娘娘呢!”
“娘娘?”眉黛方才打盹儿,这会儿正是半梦半醒的样子,“娘娘不是在东暖阁歇着?”
南絮这便急了,抓着她的衣袖问道:“我问你娘娘呢!”
“姑姑,”眉黛吃了痛,便要挣脱开,可南絮自幼习武,她那软绵绵的力气如何及得上南絮。
南絮无奈使力甩下眉黛两手,秀眉紧蹙,沉叹一声。
她陡然怔住,屋里的短剑没了,娘娘怕不是去找恭太妃报仇了!
想至此她便是惊恐万分,恭太妃虽不是太后,却也是先帝的恭妃,她若是死了,娘娘定然免不了一死。
南絮到底是聪明人,张均枼果真是来杀恭太妃的。
那日她亲耳听到恭太妃与太后说那番话,加之昨晚太后又命人给她送了沾上麝香味儿的新衣,如今她自然是对恭太妃恨之入骨。
寅时方至,恭太妃尚在熟睡,这刀光本是打不到她脸上的,可外头月光却是不偏不倚的照来了,如此一来,恭太妃便懵懵懂懂的醒来。
一睁眼见张均枼握着短剑,盯着自己目露凶光,张均枼见她醒来,亦狠狠刺下,却被她翻身躲过。
张均枼不死心,拔起短剑继续向她挥去,恭太妃见空从床脚连滚带爬的下了地,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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