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枼见来人满身穿戴并非凡人可着,来得又如此兴师动众,心下自是惊诧不已,难怪那日燕绥姑姑怎么都不愿透露她的去处,原来是攀上了权贵。
“巧颜姐姐?”尔音见了她当即露出悦色,又不免有些诧异,一众淑女亦是如此,有卉见了更显得不可置信,那日巧颜在坤宁宫被皇后罚了板著之刑,这可是燕绥亲口与她说的,怎的今日见她竟是如此风光!
巧颜见燕绥等人均怔怔的站着,便轻咳了声,身侧的老都人当即怒声呵斥:“大胆!见了惠嫔娘娘竟不知行礼!”
“惠嫔?”燕绥低声呢喃,早膳时便听闻皇上在坤宁宫新册封了一个惠嫔,竟不知这个惠嫔就是王巧颜,想起昔日曾有得罪,心下便有几分惶恐,即便她身后有万贵妃撑腰,一时间也不敢以下犯上,便也随众淑女一齐对着巧颜躬身屈膝,“奴婢(民女),拜见惠嫔娘娘。”
张均枼到底还是憎恨她,血海之仇岂是一朝一夕便能释怀的,何况她王巧颜也不曾与她低头认错,如今即便她已成了惠嫔,张均枼也不见得会对她卑躬屈膝,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便是有皇后作保,怕是也风光不了多久,何况她只是皇后用来打压万贵妃的一枚棋子。
“哟,这不是张淑女么,怎么见了本宫也不知行礼呀”,巧颜绕着张均枼打量了一番,目光甚是轻佻,又侧首朝燕绥望去,“怎么陆司仪调教出来的人,竟也这样不知礼数?”
燕绥闻声当即凑了过来,“让惠嫔娘娘见笑了,她今儿…”
“行了”,巧颜似乎极不耐烦,不等燕绥说完便已打断,单单斜眼瞥了瞥,“你也不必解释了,本嫔知道,这个张淑女自小没有教养,不知礼数本宫也不怨她。”
燕绥闻言对着巧颜又是一番点头哈腰,见她目光已不在自己身上,忙狠狠地剜了眼张均枼,而后又凑上脸去,“娘娘说得是,奴婢定会好好儿管教她,保证不叫娘娘费心。”
张均枼听罢单只是冷冷一笑,如何管教如何不让巧颜费心,说到底,她陆燕绥终究是没那胆量的。
“都平身吧”,巧颜睨了眼张均枼,随后轻蔑一笑,“本嫔今日来此也算是回娘家了,你们咸阳宫,怎么说也得好好儿招待本嫔吧。”
“诶是是是”,燕绥随即满面红光笑道:“都别在这儿站着了,伺候惠嫔娘娘要紧。”
巧颜进殿并未直接坐下,反是定定的站在椅子前,目光落在燕绥身上,燕绥见后当下疾步走去亲自为巧颜拉开椅子,“娘娘请。”
这才见巧颜坐下,尔音已拨开人群,挤到最前头去,悦然轻唤,“巧颜姐姐…”
未及尔音言毕,巧颜身侧那老都人就已怒目圆睁,“好大的狗胆!竟直呼娘娘名讳!”
尔音自知失礼,再不敢多言,瑟缩在人群中,未免显得楚楚可怜。
“本嫔听说,那个攸宁昨儿个死了?”巧颜正一副说风凉话的神色睨着淑尤。
“是啊,说起来还是可惜了,凶手,太后娘娘那边儿已在查了”,燕绥迫不及待接上话,见巧颜倏然侧首瞪着她,终于住了嘴,怔怔的杵在一边。
巧颜扬起唇角,“这事儿本嫔昨儿个听着皇后娘娘说到,本还不信,原来是真的,那个攸宁,也真是死不足惜,邵淑尤,你说是不是啊?”
说话间,淑尤已将头垂得愈发的低。
张均枼淡淡一笑,“即便死不足惜,娘娘也不应妄自言论,如此妄言,岂不是失了礼数,且不说这个,娘娘初获恩宠,若总说这些,是否自寻晦气?”
“嘴竟这样硬”,巧颜说得咬牙切齿,“姑姑,掌嘴!”
张均枼闻后并无惊怕,反是那老都人神色难堪,俯身贴在巧颜耳边言语,随即便见巧颜冷下脸,反睨了一眼,随即一脸没好气的喝道:“本嫔忽然有些口渴,怎么你们这咸阳宫见了本嫔也不知上茶先?”
燕绥当即迎合,走去倒下清茶送至巧颜身前,巧颜接过见是清茶,便重重的搁在桌案上,满面的冷嘲热讽,“这咸阳宫当真是如此磕碜?伺候主子就拿这种粗茶,还是你们这些狗奴才私下里把好东西都克扣了?”
“瞧娘娘说得”,伺候这些无知的新人,只要是稍微有些资历的都人,都会偷偷克扣上头发下来的好东西,好托常游走于玄武门的公公们拿出去换钱,燕绥虽是正四品的礼教司仪,却也不例外,巧颜这话说得自是叫她心虚又惊惶,私自变卖宫中的珠宝,即便那些东西是主子们赏赐给自己的,也如同偷窃,若叫主子知道了,只怕要受痛彻心扉之刑,“奴婢这是不知娘娘今日会移驾咸阳宫,便没有吩咐她们将好茶取出来。巧儿,去把上个月领过来的西湖龙井取来。”
“是。”
“不必了”,巧颜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会儿煮了茶,本嫔还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尝到,就这清茶吧。”
燕绥佯装惊诧,“清茶怎行,娘娘这般娇贵的身子骨,喝西湖龙井都着实委屈了。”
“陆司仪这话怎说得本嫔好像很挑剔似的?”
“娘娘多心了,奴婢这话全自内心,绝无旁的心思。”
“那就好”,巧颜随手端起茶盅,“本嫔还以为陆司仪因往日之事对本嫔还心存记恨呢”,说罢微抿了一口,而后突然将杯中的茶水泼在燕绥身上,燕绥自是猝不及防,正欲发火,偏偏又强忍了下去,这个王巧颜,真是得寸进尺,看她明儿不去安喜宫告上一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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