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笑了笑,道:“儿臣长大了。也还是母后的皇儿啊。”
张均枼淡淡一笑,并不言语,屋中瞬时间安静下来,良久方听闻朱厚照道:“母后,儿臣是不是要死了”
闻言张均枼强忍着泪水,嗔怪道:“傻孩子,胡说什么瞎话。你还这么年轻,母后都没死,你怎会死。”
朱厚照望着张均枼。露出一笑,言道:“母后这话可就错了,你说儿臣年轻,难道你老了”
“可不是”张均枼亦挤出笑意。道:“母后都年过五旬了。”
朱厚照笑道:“母后随儿臣出去。旁人定以为咱们是姐弟。”
张均枼道:“照儿莫再取笑母后了。”
朱厚照笑了笑,并未接话,倒不是他不想回张均枼,只是他累了,方才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罢了,他便有些提不上气,朱厚照顿了顿,又道:“母后。儿臣要去找父皇了,将来恐怕不能孝敬你了。”
张均枼顺着他。言道:“你见到你父皇,记得告诉他,母后很快就去找你们,到时咱们一家五口,就能团聚了。”
朱厚照微微笑道:“母后,儿臣在位时不修政事,导致朝事荒殆,罪大恶极,你说,父皇若是知道,他会不会训斥儿臣”
张均枼抬手轻扫了眼角即将落下的泪珠,笑道:“不会的,他若是胆敢训斥你,你就托梦告诉母后,等母后与你们团聚了,必定帮你教训他。”
“好,”朱厚照依旧面带笑意。
朱厚照应了这一声,而后偏过头,朝里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回过头,望着张均枼道:“母后,照儿突然想吃蜜饯了。”
闻言张均枼当即站起身,道:“好,母后去取。”
张均枼转身去取蜜饯时,已是满面的泪痕,朱厚照此言何意,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清楚,她知道,这是朱厚照告别的一种方式,所以她出去,便没有再回去。
上天嫉妒她的人生太完美,所以先后夺走她的女儿和丈夫,如今又将她仅有的依靠夺走,却唯独留下一具躯壳给她,叫她这般痛苦的活在世上。
如此折磨她,老天爷当真是不公
朱厚照望着张均枼的身影,直至亲眼望见她离了屋中,方才缓缓合上双眼。
他不想叫张均枼看见他死时的样子。
朱厚照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直到临死,也没能再见到魏莲生。
正德十六年四月二十日,朱厚照病逝于豹房,年三十一,庙号武宗,葬于康陵。
如杨延和所愿,他再见到张均枼时,张均枼确是没有一丝丝悲伤之色,她见杨延和进来,异常平静的问道:“先生,皇帝无子而终,未建储嗣,依你之见,该由谁来继承大统”
杨延和早已斟酌好,是以道:“皇明祖训言,兄终弟及,依老臣之见,已故兴献王长子朱厚熜最为适宜。”
“兴献王”张均枼低声呢喃,而后道:“那就朱厚熜吧。”
说来真是可笑,当年朱祐杬在京时,一心想当储君,直到他死了,也没能如愿以偿,可他的儿子却莫名其妙的变成储君了。
“是,”杨延和应了一声,又道:“太后,老臣几日前曾帮先帝起草遗诏,遗诏所言,迎立储君,应请太后懿旨。”
张均枼微微颔首,道:“哀家知道了,”张均枼说罢朝南絮看去,言道:“南絮,为哀家拟旨,皇帝寝疾弥留,已命寿宁侯张鹤龄、礼部尚书毛澄等人,迎取兴献王长子厚熜来京,嗣皇帝位,一应事务,俱待嗣君至日处分。”
“是,”南絮应道后,这便出了门去。
杨延和又道:“太后,那先帝死讯,应当何时公诸于众”
张均枼想了想,长吁了一口气,而后站起身道:“待新帝进京行程过半吧。”
“是,”杨延和领旨,张均枼这便也离了豹房。
到底是张均枼的意思,至二十日后,宫里头方才将朱厚照的死讯公诸于众,且一应遗诏、懿旨,亦是同是颁布,那时朱厚熜进京行程已过半,想来这时,已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
安陆州与京城离得颇远,朱厚熜一行人途经四十几日的行程,方才进京,朱厚熜进京之时,张鹤龄当即给宫里头传了消息,张均枼得知此事,便吩咐文武百官前去城门外迎接,杨延和提早赶到那里,嘱咐朱厚熜进了皇城后由东华门进宫,暂居于文华殿,待几日后安定下来,再安排登基大典。
哪知朱厚熜竟是不乐意,与随行的王府右长史袁宗皋说道:“先帝遗诏以我嗣皇帝位,并非皇子,我为何要从东华门入,居于文华殿”
朱厚熜不讲理,杨延和自然也不妥协,一来二去,朱厚熜竟威胁众人,言道:“大不了我就回安陆州去,这皇位,我不要了。”
杨延和没辙,只好派人速速进宫传旨给张均枼。
这“嗣皇帝位”可是关键,一来,这是杨延和为朱厚照拟的遗诏,皇位继承人必须是朱厚熜,根本没得选择;二来,眼下情势紧急,迎新帝登基之事不容再三耽搁。
此事传到宫里时,张均枼尚在仁寿宫等候,却闻内监来禀报此事,心中不免有些狐疑,想这朱厚熜的性子,当真是像极了他父王朱祐杬,同样是倔脾气。
照理说,他一个藩王世子,如今有这大好的机会得以继承大统,他理应知恩图报才是,而今他却如此,说句不好听的,这朱厚熜就是贪得无厌
可眼下迎新帝继位才是道理,即便张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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