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一凤与张均枼举止暧昧不清,这叫朱祐樘亲眼看见,他自然不能咽下这口恶气,他早些年前便听闻谈一凤自小在张家长大,与张均枼是青梅竹马,而张均枼进宫之前,他们二人也曾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而今他们二人此举,自然叫朱祐樘生了猜忌之心,何况谈一凤起初分明是望见他的。在他看来,谈一凤就是故意做此举挑衅他,以他朱祐樘的性子,他又岂会轻饶了他
朱祐樘不过是碍于张均枼,又唯恐此事传出去叫他颜面扫地,便没有当场处置谈一凤,亦没有与张均枼翻脸。
可这口恶气终究是不能忍,朱祐樘是君,而谈一凤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翌日朱祐樘便想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召见谈一凤进宫面圣。
朱祐樘召见谈一凤,在谈一凤看来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相反的,此事他早已预料到,他也料想到,以朱祐樘的性子,他此去,定然是有去无回了。
谈一凤并非贪生怕死之人,此事他既已预料到,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他想,倘若他的死,能叫张均枼惋惜,能叫张均枼与朱祐樘翻脸,那也是值得的
这会儿朱祐樘尚坐在乾清宫书案前,静心等候谈一凤过来,而谈一凤方才至此,自然是面向朱祐樘躬身行礼,恭敬道:“微臣,参见陛下。”
谈一凤身为人臣,若给朱祐樘行礼。理应只是躬身,并不需屈膝跪地,可朱祐樘有意为难他。便冷冷斥道:“跪下”
听闻朱祐樘如此训斥,臣子自当跪下,可谈一凤却似乎有意与他对着干,便没有跪下,反而道:“微臣无罪无过,何需跪下”
朱祐樘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便淡淡道:“你有罪。也有过,自然要跪”
谈一凤道:“微臣愚钝,不知身犯何罪。所涉何过。”
朱祐樘自然不愿与他耍嘴皮子,可他不下跪,他也没辙,便抬眼给把守在殿门内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侍卫这便快步走来。强摁着谈一凤跪下,而后并未退回原地,而是站在谈一凤身后,二人一同摁着谈一凤肩头,绝不容许他有动弹的余地。
谈一凤并不屈服,虽不曾与那两个侍卫挣扎,却也抬眸望着朱祐樘,略显愠怒的斥道:“陛下无礼与人臣。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朱祐樘自也是有理有据,和颜悦色道:“你方才说。无罪无过便无需给朕下跪,朕应准了,可你有罪有过,自然得跪下。”
见谈一凤不语,朱祐樘继而道:“你可曾任平江县知县一职”
“是,”谈一凤回应傲然,只道:“当年陛下亲自指派。”
当年谈一凤前往平江县任知县一职,确是朱祐樘亲自下旨,此事朱祐樘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可朱祐樘故作不知,仍问道:“是哪一年”
谈一凤如实道:“弘治元年。”
朱祐樘忽然询问起十几年前的事,谈一凤也自知他并非无心提起,想来定是要借十几年前的事来问他罪责。朱祐樘听罢果然道:“朕问你,弘治二年,平江县上缴的税收应是九千六百八十两,为何内帑所查,那一年平江县只缴了五千六百八十两。”
谈一凤淡淡一笑,并不接话,朱祐樘又道:“还有四千两纹银去了何处”
“那四千两,”谈一凤抬眼望着他,并不与他解释什么,不假思索道:“被微臣收入囊中了。”
朱祐樘见他未曾辩解,自然是又惊又喜,只道:“作何用处了”
谈一凤道:“微臣用那四千两为皇后娘娘置办了一样东西。”
闻言朱祐樘果然拧紧了眉心,这谈一凤如此言答,分明是挑衅他的皇威
谈一凤就那么淡淡的望着他,朱祐樘亦是与他相视,久久方才道:“朕再问你一遍,那四千两,到底作何用途了”
这谈一凤此回果真就是寻死来的,他竟丝毫不为自己辩解,且还故意挑衅朱祐樘,他依旧道:“那四千两,被微臣用来给皇后娘娘置办了一样东西。”
朱祐樘自然不再追问,当即拍案,斥道:“来人,把他押下去,听候审问”
“是”那两个侍卫应了一声,这便押着谈一凤离了乾清宫。
朱祐樘本是想借此事杀了谈一凤,可如今此事无凭无据,根本不足以要了谈一凤的性命。可想他朱祐樘此回是铁了心要杀谈一凤的,他又岂会没有旁的缘由,只是这一回,得要一个人帮忙才行。
想至此,朱祐樘侧首朝张瑜望去,吩咐道:“你晚些时候去坤宁宫,告诉皇后,就说朕派人将谈一凤押在东厂,恐怕要杀他。”
张瑜领会了他的意思,颔首应允。
没有证据,朱祐樘自然杀不了谈一凤,可若是张均枼偷偷将谈一凤放走,那谈一凤便是畏罪潜逃,到时朱祐樘再想杀他,那就是顺理成章了。
张瑜对朱祐樘一向极是忠心,朱祐樘要他晚些时候将此事透露给张均枼,那他就晚些时候给张均枼传话。
这会儿天色将晚,张瑜慌慌张张赶至坤宁宫之时,张均枼方巧从东暖阁出来,正打算用膳,忽闻张瑜仓皇唤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张均枼听闻张瑜这一声疾呼,循声望过去,见着张瑜神色如此仓皇,自然免不了有些许狐疑,于是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见张均枼微微凝眉,略显不耐烦,张瑜便故作这张皇神色跑过来,又有意忘记行礼,气喘吁吁的说道:“谈谈”
“谈什么”张均枼见张瑜这般,自然更是耐不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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