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扁担,一扁担重重落下。
王德痛得五官都皱巴在了一起。
他今夜也是倒霉。
他其实在宫里耽误了不少时间的。
他正准备出宫的时候,看到孔方朝宫里的马厩而去。
他猜想,他说四王爷病危,且皇上那样不顾一切地离开,太后定然也是让孔方准备马车来四王府的。
他当时就急了。
怎么能让太后来四王府?
四王府里正发生着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太后出现,定然会撞破一切,发现一切。
所以,他一定要阻止太后。
可是,明着来,他不敢,也根本阻止不住,他只是一介奴才。
而且,还会此地无银、适得其反。
只能暗地里来。
可,已然没有时间让他去想周全之策,孔方准备好马车就要出宫了,情急之下,他只好放了一把火。
当然,其实是一把小火,只是烧了御膳房的一个小柴房。
之所以选择烧这个地方,他是基于几点考虑的。
第一,此处其实基本已荒废,柴火早已都放在新建的大柴房里。此处烧了,也没有什么损失。
不然,就算他是为了帝王着想,可他终究是一个奴才,能做的主和能承受的范围只能是那么点儿。
第二,此处比较**,没有跟任何宫殿相连,就算烧毁没有来得及扑灭,也不会烧到别的地方。
第三,也是因为此处荒废,没人把守,也无人巡视,放把火不会被人发现。
果然,这场火将太后留了下来。
她是后宫之首,自是要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也没有来四王府,就待在宫里,静观其变。
一直等到火灭了,太后吩咐人去查了,让各个披衣起来的主子都回去睡了,此事过去。
他估摸着时辰过了那么久了,孩子应该已经生下来了。
而且天都快亮了,没多久就是上朝的时辰,又加上折腾了一宿,太后应该不会再去四王府了。
所以,他就出了宫。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竟然太后竟然在他的后脚。
在门口停马车的时候,就碰个正着。
所以,才说他倒霉。
还有更倒霉的,那就是他们在门口,正好碰到出门离开的八个稳婆。
太后拦住一问,得知是四王妃产子,已产下一小世子,母子平安。
然后,入了府,是管家接的驾,一问四王爷是否病危。
事先没有通气的管家,自是实话实说,说没有。
太后当即就让孔方抓了他。
罪名大得很。
说他欺君、欺她。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这个大厅里,接受杖责。
也没说杖责多少下,就让打。
他有种感觉,今日他可能会死。
会被打死。
因为这个女人对皇上心中有气,很大的气,却又不得发作,所以,只能在他这个皇上的奴才身上撒气。
理由也正当。
欺君。
杀鸡儆猴,杀了他给皇上看。
他死死地抠着板凳的凳脚,紧紧咬着唇,忍受着那扁担一下一下落在早已刺痛难当的身上,大汗淋漓。
可饶是两个家丁如此卖力,孔方还是嫌弃用力不够。
将手中的拂尘往桌上一放,他夺了其中一个家丁手中的扁担:“杂家来!”
王德虚弱闭眼。
同为宫中多年的太监,自是很清楚,宫里人的那些手段。
杖责其实很有学问,换句话说,很有猫腻,原则上是杖打腰以下,但是,有歹心的人,就会专门照着腰打。
毕竟棍板无眼,说自己不小心打到了,也情有可原,而且,从来也没有人去为一个受罚之人追究过。
咬紧牙关,正等着那致命的一板落下,谁知却并未等到,而是等来了一场小小的sao动。
“皇上。”是管家和家丁行礼的声音。
皇上?
王德心中一撞,睁眼,艰难转头,就看到一身明黄的男人,一手握着孔方高高扬起的手臂,一脸冷凛。
然后衣袖一扬。
孔方的身子便飞出老远,跌坐在地上。
“皇上,你做什么?”太后“啪”的一声将手中杯盏重重置在茶几上,沉声。
“儿臣还要问母后做什么呢?”
帝王轻勾了唇角,一抹弧度凌冽。
太后气得脸都白了,咬牙冷笑:“一个欺君的奴才,哀家教训不得?哪怕是哀家让人将他一刀给砍了,也是天经地义。”
“欺君?”帝王亦是轻嗤,“儿臣是君,儿臣怎不知道他几时欺过儿臣?”
“明明是四王妃临盆,他却谎称四王爷病危,这不是欺君是什么?不仅欺君,还欺哀家,甚至还诅咒老四。”
太后说得义愤填膺。
帝王微撇了嘴,似乎完全不以为意。
“原来母后说的是这个,这个是儿臣让他这样说的,怎么,不可以吗?”
一撩龙袍的袍角,他坐在太后茶几对面的位子上。
与此同时,扬袖示意随他一起来的青莲。
青莲会意,连忙上前,将已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王德从长凳上扶下来。
一人扶不住,她又唤了两个家丁。
两个家丁见帝王来了,且跟太后杠上了,明显在帮这个叫王德的公公,唯恐会治罪于自己,自是求之不得青莲喊他们,连忙上前帮忙搀扶。
“皇上为何要让他这样说?”
太后冷冷地盯着帝王。
“因为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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