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铁骑从天边奔来,遮云蔽日,那如林的枪锋和旗帜,瞬间让阳光都仿佛阴暗下去的感觉。
“王烈,你终于来了”石勒咬牙切齿嘶吼一声。
这一刻石勒的心底不仅仅是被算计后的惶恐,更有一种愤怒,愤怒自己不能破尽王烈的埋伏。
的确,正如石勒和张宾开始推算的那样,狂澜军的确设下了伏兵,而王烈率领的兵马一眼望过去,大概也就在五千上下,但这明显不是伏兵的全部……
因为触目可及处,匈奴汉国的五万大军,已经完全被敌人包围。
最让这些人感到惶恐的是,这些敌人明显不仅仅是狂澜军。
在右翼,是一面天青色的大纛,大纛上边绣着“豫州祖逖”四个大字。正是祖逖率领的一万破虏军轻骑,祖逖却故意将兵马排列分散,烟尘升腾间,造成了足有数万兵马的假象。
而在匈奴汉国大军的身后,则是北宫纯和胡大海率领的五千重甲步军,这些兵马正步步紧逼,这些移动的钢铁洪流一边前进,一边将手中的陌刀指向敌军。
他们如冉瞻带领的那一万重甲步军一样沉默无语,呼出的哈气在冬日里变成白雾一般,凝聚不散,就如一群从远古走来的军队,带着恒久的杀气而来。
而他们身边还有韩潜率领的一万破虏军轻骑为策应,刚接近匈奴汉国士兵百步内,就是一阵箭雨袭来,然后就提刀冲进了敌群,劈砍不停。
这些人马的出现,让石勒心中愤恨不已,同时也产生了一种本能的畏惧。
王烈到还罢了,他能设计这样一个埋伏,四周就算出现上万兵马并不意外。
可是祖逖的出现实在太过意外,更让石勒在瞬间生出一种错觉:既然祖逖来了,那么刘聪的并州军,还有拓跋鲜卑的骑兵是否也埋伏在左右?
现在单看祖逖的人马就超过了三万……那如果再加上刘琨和拓跋郁律的伏兵,那自己今日根本是毫无胜算啊。
“可恶,原来这一万五千人马就是一个诱饵,一个让我进退不得的诱饵为什么我就没有看出?为什么孟孙也没有看出?”
想到张宾,石勒下意识的四处寻找,刚刚张宾说去后营给自己取药,却一直未归。
夔安一脸担忧的看着石勒,却道:“主公,请允许我代替你指挥断后,您赶快撤回高阳,情势危急,请主公速做决断。”
石勒闻言,看了一眼这个始终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却是悲叹一声。
王烈一方现在明面上的人马就已经超过了四万,若四周还有伏兵,数量绝对要远超石勒这一方,夔安选择断后,无异于送死。
反观其他将领,此刻却都是一脸惊惶与畏惧,没有一人肯出言。
石勒一看他们这副模样,只觉得胸口淤塞,一股怨恨如烈火升腾,却无法发泄而出。
现在他不可能去惩罚这些人,他还需要这些人为他卖命。
就算此刻情势危急,石勒却绝吧不会在部下面前表露出畏惧,反而是一副充满了斗志的表情。
夔安看他这副模样,心下稍安,却是紧紧跟随在石勒的战车旁,心下却发誓要保护自己主公的安全。
而其他手下也都慢慢看向了石勒,期望这个曾经的北地王者能带给他们希望。
石勒自起兵到现在也已经有二十余年,什么样的惨败没有经历过,最惨痛时甚至身边只有几十人,被迫投靠在山寨落草,但就算如此,他都逆势而起,最后成就坐拥天下第一州,手中文武数百,兵马十万的盛况。
现在,他是老了,可他还是那个拥有雄心壮志的天王石勒;王烈是年轻,也有强悍兵卒,可石勒手下也还有五万多兵马,至少目前看并不比王烈的兵马逊色,那么就算拼个鱼死网破又有何不可?
想到这里,石勒缓缓看向四周,除了夔安,身边众将虽然你不再面如土色,但却无一丝士气。
见石勒眼光看来,这些人竟然低下头去,不敢对视。
石勒猛喝一声道:“给我抬起头来,我还没死,你们就这副丧家狗的模样丢不丢脸?您们要记住,我们是被光明神庇护的信徒,就算一时失败,也不可失去勇气,没有了勇气你们又和那些被你们看不起的汉妇儿有何区别?我石勒今日就算失败,也要堂堂正正的死,而不是被敌人活活吓死难道,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勇士,还不如我这样一个老朽么”
石勒此话一出,却是让不少人都抬起了头,面现羞愧之色。
石勒到现在都不曾放弃,那么他们这些曾经跟随石勒纵横天下,战无不胜的健儿、勇士,又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而且,当日石勒率领几十骑落草的时候,他们不也没有失去希望么?为什么今日就成了这般模样,甚至连对敌的勇气都失去了。
其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失望正是因为这两年来石勒在王烈打压下,所流露出的疲态和消沉。
一个狮子虽然不能带领一群饿狼战胜一头饿狼率领的狮群,但至少会最大限度的鼓舞狼群的士气,尤其是一个内部矛盾丛丛,被狮子用武力全力压制的狼群。
一旦这头狮子失去了强有力的统治,那么下属那些善于内斗的狼群肯定就会分崩离析。
可现在,他们心目中的王者忽然复活了,又重新变成了那个面对挫折不会言败的石天王,可他还能带领这群饿狼取得胜利么?
不过,石勒已经发出了自己的咆哮,他们又有什么不能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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