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门斯伯爵和他的儿子并没有看到,在山谷更深一点的地方,霍青带着四十名新战士——老幼不齐的一支小队伍,正在训练。队伍中少了老鄂德,老人家跟霍青低声嘀咕了几句,就带着一群难民跑进林子里去不知干什么了。时间不等人,匈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稍微复杂一点的战阵都没时间训练了。霍青教给他们的方法是最简单的:排成两排,平端长矛,向前直冲。前排长矛压在腰际,目标是匈人的战马;后排长矛越过前排人的肩膀,目标是马上的人,兼顾保护前排人刺马时的安全。
但就这么简单的战阵,这支队伍也练得非常辛苦。新战士们高矮不一,气力有大有小,导致队伍散乱,应该整齐一致的长矛也歪歪斜斜。才冲出几步,队形全乱了。
“个子矮的步伐迈大一点,跑快一点;个子高的压住自己的步伐,不要盲目猛冲,脱离了队友保护,就是死路一条。”
霍青提起长枪轻轻一磕,小切肯手中的长矛应声落地。
“拿稳了。后手要攥紧,用前手控制长矛的方向,而不是相反!”霍青严厉地说道。
小切肯脸涨得通红,不敢看脸色严肃的霍青,低头默默地捡起长矛,咬着牙大步向前。但霍青早走开了,对着后排的奥哈德又在喊:“抬高长矛,再抬高!你要想像一下,你的矛是对着骑在马上敌人的胸口,而不是腰部。对着他的胸口才会让他挡架时用不上力。像你这样,敌人一刀就会把矛砍成两段!”
时近黄昏,费了霍青无数口水,新战士们才在冲锋十来步后勉强能够维持队形,更不知面对敌人会怎么样。老鄂德回来了,跟着他去的人带回了几百根一人高笔直的木棍,木棍的一头同样削尖了。寨栅才建了十余步长,还有将近三十步的缺口。
“哄”一声,寨栅外插尖树杈的人群突然乱了。“匈人!”“匈人来了!”“他们真的来了,那么多!”他们纷纷抛下手中的工具,蜂拥穿过寨栅缺口,没命地向谷中跑去。寨栅内更多的难民一听见“匈人”二字,一哄而散,转瞬之间跑个干干净净。
训练了半天的队伍,就这么上战场了?这不仅是四十一名战士的惶惑,也是指挥官的惶惑。但霍青还是果断下令:“上前,分两队藏在两边寨栅后面!”
落在山顶上的太阳,将阳光斜斜投射在盆地里,一切事物都泛出昏黄的色彩。远处尘土飞扬,仿佛一片黄云在地上弥漫滚动,如同一个怪兽一般,在昏黄的日光映照下显得十分可怖。黄云中传来如雷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直至德门斯堡五百步处才停息。堡上一片慌乱,士兵们喊叫着跑来跑去,连远处谷中的霍青也听得十分清晰。
霍青远望尘头,立即判断出,来的人并不多,大概百骑左右,放心了一半。
尘埃渐落,披甲持弓的匈人露出身形。他们在堡前挥舞着兵器,放肆地喊叫,似乎在嘲笑堡中骑士的胆小。德门斯伯爵在塔楼上冷眼观察,目光并没有放在堡前的蛮族骑兵上,而是在四处搜寻,看看是否别处有隐藏的敌人。
克莱克在他身边,重剑在头上挥舞,朝堡下的匈人怒吼。喊叫了一阵,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心中不耐烦起来。
“伯爵大人,他们就这么多人,有什么可怕的?放我们出去杀一场,也免得他们如此放肆。”
“是啊,大人。天天憋在堡里,看着这帮蛮人到处毁坏我们的庄稼,还不如出去杀了他们。”周边的家族骑士纷纷附和克莱克,连格雷芬斯也跃跃欲试。
德门斯伯爵哼了一声,道:“你们只知道出去杀一场,杀一场……打仗要像你们这样头脑简单,只会枉送性命!我和这些游牧民族打过多少次仗了,他们的狡猾我领教得够多了。你们以为外面就这点人?我可以肯定,他们早就在附近某个山坡,或者树林里隐藏着大队人马。他们完全可以利用晚上的时间设伏,然后白天用少数兵力来引诱我们出堡。一旦我们放下吊桥打开大门,或许就永远关不上了。”
克莱克不服气地说:“如果有埋伏,他们从晚上到现在,难道整整一天都不会动一下?我们在堡上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只要他们动了,绝对不会逃过我们的眼睛。”
德门斯伯爵冷笑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没耐性,坐不了一分钟?我曾经见过,那是在克林斯堡,一千多里巴罗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整整藏了两天,一动不动,吃喝拉撒都趴在地上解决。那一次我们损失了五百多名骑士,包括我的兄弟……”
他的喉头突然梗住了,半晌才继续道:“……所以,打仗得有耐心。你必须等到敌人露出破绽,才能一击致命。你们放心,会有仗打的,而且是恶仗。到时候你们不要尿裤子丢我的脸就行了。”
堡下的匈人叫嚷了一阵,见对面没什么反应,于是分成两队,绕堡奔驰,时不时朝堡上射一两箭。堡上士兵听从伯爵的严令,将身子躲在城堞后,倒也没有人受伤。
匈人奔至堡后,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看见了谷口没完工的寨栅。
霍青暗叹一声。要是谷中难民没跑散,现在寨栅早应该完工,匈人未必敢冲过来。现在,就看这群才训练了半天的战士了。
匈人两队人马汇聚一处,看着寨栅小声议论。霍青竖起耳朵仔细听。阴山脚下匈人的语言他也懂一些,似乎跑到了西方世界的匈人语言上变化并不大,虽然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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