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怀君说尔朱兆要再杀洛阳朝士,这不过是城中的流言罢了。..上次尔朱荣这样做,多半是受了费穆等台军将领的蒙骗,事后尚且追悔莫急,竭力补救,尔朱兆岂敢再蹈覆辙?就算他再没有头脑,也知道自己和尔朱荣的差距,麾下也总会有一两个明白人。如尔朱兆的长史慕容绍宗,乃尔朱荣的从表兄弟,河阴之变时就曾经劝谏过尔朱荣,现在岂不会谏阻尔朱兆?
但在这个时候,产生这种流言也不奇怪。和当初河阴之变时相比,朝廷现在的处境颇为相若,尔朱氏对朝廷的态度却更加恶劣。彼时不过为夺权而已,如今却有诛杀尔朱荣这样无可化解的仇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尔朱氏一贯的残暴之名,再加上虐杀宗室朝臣的前科,洛阳城内的民众如何能够淡定?
周恕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托堂弟周惠的福,他现在也是士族子弟,顶着第七品詹事丞、颍阳县令的官职,还有开国子爵可袭封。一旦尔朱兆遍诛朝士的话,他还真在名单之中;至于南阳王元宝炬,作为近支宗室,那更是在必诛之列。
涉及到自己和堂弟亲家的性命,即使可能是流言,周恕也不敢轻忽,立刻吩咐周怀君道:“那好,你赶快派人去城西联络南阳王殿下,一起避往阳城!”
……,……
城西南阳王宅的书房内,元宝炬望着面前的亲府备身元仲和,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天子已经落入尔朱氏之手,子肃和你们带着皇后和太子逃了出来?”
“正是!咱们走的是华林园金谷水道,出内城之后,黑暗中不辨路途,只好来了城西这边,”元仲和简单的解释了脱险经过,“然后将军说。城西只有殿下值得信任,所以托末将前来传递消息,并且请示该如何保住太子的安全。”
元宝炬点了点头。元整和手下这名亲府备身都是宗亲,对城西这一带最为熟悉,即使在夜中也不会迷失道路。自然会往这边而来。可是。这边难道就安全么?作为皇宗聚居之处,这城西王子坊,无疑会成为尔朱氏的重要关注目标。他们的残害宗室之名,那可不是虚的。在前年的河阴之变中,不知道有多少宗室变成了绝户!
皇纲失堕啊!天子尚且不得自主,何况他们这些国朝宗室呢?早些年的权势和尊荣,如今早已不敢去想,连富贵和安定也渐渐成为了奢望。就连他自己。现在不也是满心惴惴?若非乙弗氏孕期已至八月,又曾有过小产经历,实在不方便出行,说不定他现在就会想办法离开这是非之地。
好在他介入的不是很深,在诛杀尔朱荣那会,虽然为府户军大都督,却没有参与到核心谋划之中,也没有参与之后逼走尔朱世隆的战事,大概不会遭到尔朱氏的强烈报复。
元整却不同。作为天子的亲信。宫中宿卫的高阶将领,他不可能为尔朱氏所容。至于太子,留在城中更是危险之极,以尔朱氏对天子的仇恨,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作为近支宗室。天子亲封的王爵,元宝炬必定要竭力保护太子;而元整和他相交多年,他也肯定会帮他寻找出路。
元宝炬定下心来,在书房里踱步了两趟。斩钉截铁的吩咐道:“城内不可久留,太子必须送出去!送往东道大行台李太傅手中。或者三荆二郢大行台李常侍也行!他们位高权重,又是天子外戚,只有他们能够保住太子!子肃和你们几位,自然免不了一番辛劳,但是到了两位大行台身边,肯定能够得到重用的!”
这是元宝炬能够想到的最佳方案了。李太傅即元子攸的嫡亲母舅李延寔,除担任东道大行台外,还兼任青州刺史。附近的齐州刺史萧赞、光州刺史杨逸、济州刺史元子华,也都是元子攸所任命,可谓是帝党中最大的地方势力。三荆二郢大行台李琰之,也是元子攸的外戚身份,周围有豫州刺史郑先护、广州刺史周惠、洛州刺史元季海,实力同样不俗。
“末将这就回报将军,”元仲和拱了拱手,“只不过,还要劳烦殿下准备马车一辆,好马七匹,如此才能逃脱尔朱氏的追踪,尽快赶往李太傅或李常侍那边。”
“这个不难。”元宝炬一口答应,亲自出去向家中管事吩咐。
管事周怀洮却主动来报:“家主,城南伊水酒肆派人过来,说是准备趁夜离开京师,请家主、主母和小郎君一同前往阳城避难!”
“哎呀,怎么把伊水酒肆给忘了!”元宝炬以手抚额,向元仲和解释道,“伊水酒肆乃平南将军、广州刺史周允宣的产业,经常遣人往来于京师和阳城之间,对这条路线非常熟悉。你们可以前去酒肆,必定能够顺利到达阳城境内,暂时保住太子的安全。之后是东去青州寻李太傅,还是南下荆州召李常侍,都十分的方便。”
“是逼退尔朱世隆的勋卫府中郎将、府户军大都督周将军吗?”元仲和追问道。
“不错。还是子肃的至交好友。”元宝炬点了点头。再看着面前的周怀洮,他忽然想起,这是周惠家的旧人,向来灵活机变,此行正有用他之处,于是颇为不舍的吩咐道:“怀洮,你也跟着去吧!到了允宣那边,就不必回来了,留在那边服侍主母便是!”
“小人遵命,”周怀洮连忙答应着,又劝说元宝炬道,“京中眼看就有大乱,家主不一起去阳城吗?主母虽然身子沉重,但酒肆中有马车,料想应该无妨。”
元宝炬沉吟了片刻,终究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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