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使得!”周惠连忙推脱,“令郎的寄名金锁,怎么能赠与他人!”
“周兄不必客套,这也是有缘故的,”元三郎微微叹息一声,“不瞒周兄,我夫妇子女五个,四个皆中道夭折,仅有此儿还算顺利。当年他出生时,由于五行缺金,故取名为钦,然而请平等寺的住持大师赐福时,却说此名犯了金劫,男子属阳,恐怕难以活过地支为申的阳之金年,因此才特意铸了这支记名金锁相禳……”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更不能收!”周惠从侄女手中拿过金锁,就要塞给元三郎。元三郎却握住了周惠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周兄也忒急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手突然被男人握住,虽然知道是表示亲近的意思,周惠依然很不习惯。他有些狼狈的收回自己的右手,拒绝的话自然再也说不下去:“元兄请说。”
元三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去年正是戊申年,三月的时候,尔朱荣入洛,于河阴诱杀朝臣两千多人,我元氏皇宗大多罹难于斯,其中就有时任司州牧、司空公的钜平县公元钦元思若。我在悲愤之余,听到这名字与犬子同名,又是忍不住心惊胆颤,连忙去平等寺找住持大师相询。住持大师却说,既然有同名之人应了这一杀劫,那么我儿自然无事,只需过了这一凶年,再将记名金锁赠予有缘之人,事情便可以彻底了结……”
“还有这种事情?”周惠诧异的望向名叫元钦的小孩,又望了望一脸无辜的七七,“可是,为什么要赠予在下侄女呢?她和令郎,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虽然是初见,却自有其中的缘法啊!”元三郎认真的解释道,“令侄女诵文,我儿得赐,所谓一饮一啄,自当礼尚往来,以自己的私物相赠……因此请周兄勿要推辞,也顺便助我儿彻底脱劫。”
“原来如此。”周惠明白了,面前这元三郎,显然是一个笃信佛教之人。虽然周惠自己不信这一套,但既然对方如此郑重,他也乐得成全,反正不拿白不拿嘛!
“那么在下就代侄女愧受了。”他躬身一揖,然后把金锁给七七戴上。
“缘法难得,周兄自然不必客气,”元三郎笑着拱了拱手,“我夫妇还要去平等寺上香,今日就此别过。”
“再会。”周惠也拱手作别道。
等到元三郎夫妇的马车离开,周惠也准备回去了。离开之前,想起七七之前的要求,他还是先去了那家面具店,给七七买了一个龙女面具,并且为了公平,替周念和周文也分别买了一个。周念的那个是吉祥天女,周文的那个则是善财,正好和七七的是一对。不过,七七似乎对才到手的金锁更感兴趣,她把龙女面具往周惠怀里一丢,就笑呵呵的摘下金锁,翻来覆去的摆弄着,直到上了牛车也不消停,让一旁的周文看得满脸都是欣羡。
“要不是阿叔让我送糕点,金锁还不一定是谁得去呢!”他酸溜溜的说。
“哼!你会背全篇《三字经》嘛?会背嘛!”七七嗤笑道。
周文哑口无言了。论背书,他的确没有妹妹熟悉,所以之前向阿翁提要求,是由妹妹负责撒娇的。
“好了,好了,”周惠笑着止住了侄儿侄女的争论,同时看了沉默的妹妹一眼。他知道,周念也能够背全《三字经》:“阿文也不用羡慕,回去让阿翁帮你原样打制一个就是了……对了阿忠,那个什么平等寺,我记得就在这城东吧?咱们去看看如何?”
“回二郎君,是在这城东不错,”周忠低头回答,“可是,这座寺庙,据说是一位王爷舍宅立下的,只接待皇室宗亲,咱们应该是进不去哩。”
“还有这规矩?”周惠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佛说‘众生平等’,此寺既以平等为名,却还限制普通人进入,恐怕也是光有个虚名罢了。”
“二郎君可别这么说,那座寺庙确实很有些灵验。”周忠难得的反驳道。
“真的吗?”周惠来了一点兴致,“有何灵验,你倒是说说看?”
“是,”周忠点了点头,“小人曾听到一个传言,说平等寺门外有座金像,跟咱大魏的国运极有关联。前年腊月的时候,金像忽然面露悲伤,眼睛里滴出泪来,身上也全部湿透。当时人们就说,京里恐怕会发生祸事,结果过了两个多月,先皇就突然驾崩了,然后尔朱柱国带兵进京,杀了许多的贵人和大官,还把刚立的小皇帝和先太后沉进了黄河……”
两骑忽然从旁边呼啸而过,差点撞着了他们的牛车。周惠眼明手快,一把将妹妹和侄儿侄女抱在怀中,周忠则慌忙跳下去,尽力安抚住受惊的老牛,口中也爆出了一连串骂声。不过,当看见远去的两骑乃是羽林军打扮,他连忙住了口,有些无奈的缩了缩两肩。
“京里的军队,平时都是这么横冲直撞吗?”周惠叹道。
“还好,一般不会这样,不然他们自个也有危险。前些年大郎君出戍河南府,小人也曾经跟着担任过更卒,知道一点轻重,”周忠重新跳上了驾位,“小人觉得,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紧要事情……”
周忠的话还没说完,道路的尽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某个带着颤音的大嗓门高声叫道:“祸事了!大家快去看啊!平等寺门外的佛像,今天又忽然流泪了!”
刹那之间,周惠和周忠面面相觑。
……,……
回希玄寺的路上,周惠和周忠都十分沉默,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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