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是第一次升堂理事,内心不免有些紧张,他甚至连抓着惊堂木的手都忘了松开了,还一直扣在上面呢。
好在这会儿上下尊卑还是分的很清的,一般人都不敢盯着上司看,这里面就他官最大,倒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前面喊话的衙役刚退回原位,便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疾步走了进来,这是县丞胡江的。
他一走进来,先是对着张斌作了个揖,随后便朗声道:“启禀县令大人,昨日属下检查了一下架阁库的文书,所有文书,数目齐整,未有缺失。“
这古代丢了公文可是重罪,所以一般衙门刚过完年都要把文书核对一下。
张斌点了点头,朗声道:“嗯,这两天再核对一下库房的存粮吧。“
胡江闻言,连忙拱手作揖道:“属下遵命。“
这个就算是完事了,张斌直接挥手道:“恩,下去吧。“
胡江闻言,再次拱手作了个揖,朗声道:“属下告退。“
随后便直接退着走了几步,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这个时候对礼仪也是相当看重的,如果礼仪不周,那就是对上司不敬,同样要治罪。
张斌不由在心里感叹,在古代做个官,真不容易啊。
接下来进来的是主薄黄培文,主要负责帮县令起草文书,处理公文。
他进来的时候手里竟然还拿着几张纸,也不知道是什么公文。
张斌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千万不要让自己签字什么的啊,他还没试过拿毛笔写字呢!
还好,这黄培文拿的并不是什么要处理的公文,他直接拱手道:“启禀县令大人,驿站送来了最新的邸报。“
原来是邸报啊,这东西就是通报一些朝政大事的公告性文件,只要看看就行了,张斌暗自松了口气,点头道:“嗯,呈上来吧。“
主薄黄培文恭敬的将邸报呈上来,这个也算是完事了。
紧接着就是典史和六房的书吏了,典史主要是负责治安的,和后世的公安局则与朝廷六部有点相似,不过朝廷六部管的是整个大明的事,而他们管的只是平阳县的事。
由于刚过完年,大家基本都没什么事,只是例行来参见一下而已,唯有户科书吏呈上来一叠公文。
这户科书吏呈上来的是一叠《鱼鳞图册》,所谓《鱼鳞图册》就是描述耕地田块,大小、外形、土质等基本信息的图册。
在明朝,每一块耕地都有单独的鱼鳞分图,而一块区域内的耕地又有鱼鳞总图,总图一般都以乡里为单位,合乡里只图成一县之图,再到州府,逐级上报到户部,作为土地管理和征收田赋的依据。
这次户科书吏呈给他的《鱼鳞图册》上面所画的耕地原本并不是平阳县的,而是平阳县旁边金山卫屯田。
这个事情张斌倒是知道,貌似他昨天醉酒就跟这些耕地有关。
这些耕地之所以会转到平阳县来,主要是因为金山卫原指挥使贪腐被查,那家伙瞒报屯卫军户数量,将二十余个逃逸军户的屯田据为己有,并压榨手下屯卫,让他们免费给自己种地,以谋取暴利。
屯卫逃逸这种事情在明朝中后期已经成为普遍现象,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因为朝廷缺钱,征召屯卫去打仗的时候,不但没有饷银,甚至连军粮都不够,打仗没钱拿,吃不饱,条件又艰苦,还随时有可能送命,死了甚至抚恤金都没有,这些屯卫不逃才怪。
据统计,缺员最严重的都司卫所,屯卫逃逸高到十之七八,也就是说,原本一个一千多户的千户所能逃的剩下两百多户,屯卫逃逸现象之严重,可想而知。
可别小看这金山卫指挥使瞒报的二十余户屯卫,明初分田的时候,每个成年男子标准是四十亩,老少妇孺每人二十亩,也就是说一个屯卫军户家里最少有一百多亩地,二十余户就是两千多亩,就按每亩年产两石粮,算下来这个指挥使一年也能贪腐五千多两银子!
这指挥使被撸了,他侵吞的耕地却还在,这个耕地自然不能荒废了,总要有人去种,按道理来说应该还是组织屯卫去种,然后将收上来的粮食上交,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这地却划到平阳县来了。
上面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张斌把地卖掉,然后把卖地的钱如数上缴。
这事情看似很简单,张斌却感觉到其中肯定有问题,因为昨晚请他喝酒的是本县的一个乡绅徐辉,请他喝酒的原因正是想买这两千多亩地。
但是,他明明记得,去年就有人找过他,要买这两千多亩地,那人并不是徐辉,而是本县的另外一个乡绅赵穆。
赵穆竟然去年就知道这些地会划到平阳县来,这本身就有问题,徐辉昨天才请他喝酒,今天这《鱼鳞图册》就送过来了,这更有问题,两个乡绅竟然比他这县令消息还灵通,没问题才怪!
当然,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户部已经下了公文了,这地必须卖出去,现在不是没人买,而是两个人抢着要买,这两个人可都是平阳县有名的大乡绅,卖给谁呢?
真是伤脑筋啊。
早堂结束,他安排好大堂值守人员之后,便来到了大堂后面的退思堂,并命人招来了师爷吴士琦,准备先跟他了解一下情况再决定将这地卖给谁。
这吴士琦也是大金所军户,今年已五十有余,早年就考取了秀才功名,是他父亲请来专门协助他处理政务的,也就是他的亲信。
既然是亲信,那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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