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扬州城的运河码头停下,南宫紫四处找人想打听安陆南宫家的情况,可是所有人对她却都避之不急。她又渴又饿,到河边捧口水便喝。看着河里的倒影,她这才发现自己头发蓬乱,再仔细打量自己,又脏又臭,身上还长起了跳蚤,娇嫩的皮肤被咬出一个又一个肿块,露在外面的手被抓出一道道血痕,想必脸上也好不了多少。自己现在应该像个叫花子吧,南宫紫心想。
运河码头边有好多嬉闹的孩子在里面洗澡,有妇人在石板上捶打搓洗衣服。南宫紫沿着河岸走,正值正午,河边来往的人们不多,她低着头默默地走了一段,躲在一棵高大茂密的河边柳树下脱下衣服解下发带。
她跳下河擦洗身子。父亲、兄长、阿珠、后母、教画的老师……一张张脸从脑海闪过,在船舱时,这些脸闪过千回万回,最后总是只剩下那张俊美的脸,那双她从未读懂的寂寞的双眼,那轻轻扫下阿珠头颅的利剑。
我要回家,我要报仇。她轻轻地对自己说。闭上眼,泪水又流了下来,于是她把整个头沉进水底,用手指在大腿上写了一个“海”字,又用掌心使劲去擦,仿佛要磨灭掉这个本不存在的字,擦得皮肤都红了。
“福生无量天尊!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投河,世道艰难啊!”
一个手执拂尘,发须花白、獐头鼠目的中年道人来到柳树下高声口诵道号,吓得南宫紫一个激灵,连呛了几口水才把脑袋浮上河面。
“还是个女娃娃!贫道虽不是佛门中人,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南宫紫羞怯得脸红了。“小女子只是洗澡,不是投河,劳烦道长挂心。”
“当然当然。”中年道人点头如捣蒜,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直盯着南宫紫打转。
南宫紫憋得脸更红了。
“嘿嘿嘿嘿,小姑娘莫怕,贫道陈太顺,修行于仙居括苍山洞凝真宫,你称呼我为陈道长就行。”
“见过陈道长。能不能麻烦道长转过身去,奴家还得穿衣。”
“可以可以。”陈太顺转过身,口中仍嘀咕不休,“小姑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切勿轻生啊。”
南宫紫快速上岸穿上衣服。
“实不相瞒,奴家安陆人,家父乃酒伯南宫锦,单名一个紫字。不知道长能否借点盘缠,好让民女归家,他日家父必有重谢。”
“酒伯南宫锦?”陈太顺一怔,挥了下拂尘,叹了一口气,“我刚从武昌过来,听到了很多林家堡灭门的事。据说南宫锦之子南宫玉也在林家做客,只是林家被屠后还被火烧至尽,无从查找痕迹,尸体也全部不见。不过第二天南宫锦惨死于家中,人头丢失,想必南宫玉也凶多吉少吧。南宫锦家业被堂弟南宫绣乘机掠夺,萧氏深受刺激,神智不清。悲哉!”
“什么?爹爹死了?林家堡被灭门?”南宫紫一阵昏眩,几欲坠地。
“悲惨啊!如此佳人,本应待字于闺阁之中,竟沦落虎狼之地。”刚刚出水的南宫紫明眸皓齿,虽小小年纪却自有一股fēng_liú气度。陈太顺道长频频摇头,手捻胡须叹息。
南宫紫抱着身子蹲下放声大哭。
“小姑娘,看来你南宫家是遇到血仇了,你回去也不过是枉送性命,不如跟着我做个端茶倒水的侍童,好歹有口饭吃。”陈太顺挤眉弄眼道。
南宫紫发现自己除了哭外根本做不了什么。她不过才十三岁,身无分文,无亲无故,论起这个世上唯一熟识的那个人,却是那个仇人。
就这样,南宫紫改名为陈紫,成了一位小道姑。跟着陈太顺道长成天混迹于街头摸骨看相、风水卜卦之事。今天被扬州盐商请进了家中查看风水。
说也奇怪,这盐商赵明圣家里仅有一女,豆蔻年华,和南宫紫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名唤透儿。盐商三十有余,虽一妻三妾,奈何无子。听说陈太顺出身名观,便盛情邀请,一观家宅。
“此宅前有大运河,后有观音山,负阴抱阳,背山面水,上佳之地。”陈太顺捻着胡须说道。
“观音山和大运河不是离这里挺远的吗?”南宫紫心里嘀咕,但她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她要听听师傅还有何等高见。
“格局四正,阴阳相和,顺乘生气,好好好!”
南宫紫听师傅把盐商私园夸了个遍,心想这不是师傅平日作风啊,他算命时拉人看相,句句不离“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怎么来看风水没有“五行生煞”之说?
赵明圣听了朗声大笑:“不瞒道长,此宅为家祖所建。兴建之初请得周思得道长看过,周真人得龙虎山正一派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真传,主持皇室显灵宫。此宅建后,我赵家生意着实日渐兴旺。”
“确是如此,钱过北斗,米烂成仓亦不为过。”陈太顺笑眯眯地说道。
赵明圣到偏殿请陈太顺师徒坐下,唤人上茶:“明前龙井,道长请用。”
“听说赵大人有一千金?可否领贫道一观?”赵明圣捐了个小官,陈太顺称他为大人,赵明圣喜极,忙吩咐下人唤小姐过来见客。
赵透儿给陈太顺行了个礼,南宫紫见她鹅蛋脸儿,柳眉杏目,粉面含春,我见犹怜。再看师傅,一副世外高人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暗道:“师傅今日怎像换了个人似的?”
“阿紫啊,你陪赵小姐花园走走,为师和赵大人还有要事相商。”
“好的,师父。”南宫紫满腹狐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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