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梅采玉的房间出来后,沈月然惴惴不安。
自己方才是否太草率了一些?
梅采玉一向视自己为死敌,万一她将自己暗中调查周岸则一事泄露出去,自己往后在周家可是半分说话的余地也没有了。
她正暗自懊恼,听见翠柳大声唤道,“三少爷。”
她心头一惊,转眸间周岸则已经推门而入。
“相公。”
她整容出迎,欠身施礼。
“相公怎么此时过来?”
这个时候的周岸则应该还在金满堂,会不会是王雅心露出什么马脚还是梅采玉当真告诉了他什么。
她心虚地问道。
周岸则道,“你一边妆容,我一边告诉你。”
沈月然只好坐到杌子上,对着铜镜施起粉黛。
“承乾身子不舒服,我今个儿特意早回来一些,待会儿咱们与采玉一道去大哥那里瞧瞧。”
周岸则站在沈月然的身后,说话间,双手已经抚上沈月然的肩头。
沈月然后腰一凛,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
“相公,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成,您先去告诉采玉妹妹一声。”
周岸则没有离开,反而垂下了身子,下巴贴在她的左肩。
铜镜中,一张男子的脸,和一张女子的脸。
男子笑得很温柔,女子笑得很难看。
“采玉那边我已经告诉了荷香,你不用操心。”
周岸则轻声道。
温热的气息吹拂着沈月然的脖颈,引来她内心深处的颤栗。
“哦。”
沈月然极不自然地笑起,“倒是月然多心了。”
她说罢,抬起手臂,作势扫眉。
“相公,您的下巴——压住了月然的胳膊。”
她耸了耸肩头。
周岸则直起身子,她松下一口气。
“你怕我?”
周岸则站在她身后,看着铜镜中的她。
“怎么会?”
沈月然言不由衷地否认。
“那你为何总想赶我走?”
周岸则又道。
“没有啊。”
沈月然被他瞧得无处可躲,假装扫眉黛,微闭上眼睛。
“没有?”
周岸则笑笑,走回桌几旁,坐在杌子上,自个儿倒上一杯热茶,自斟自饮。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二人一个假装饮茶,一个假装妆容,都不再接着往下说。
片刻,沈月然施好粉黛,缓步走到周岸则的身旁。
“相公。”
她笑道,“相公莫要多想,这阵子只是赶巧了。”
她当然知道令周岸则生气的是什么事,不过,这个时候得罪了他,对她来说没什么好处。
“是么。”
周岸则抬头看她,“算着日子,今个儿便是第七日了,今晚你还要用什么理由把我赶到采玉那里?”
“相公这是哪里的话?”
沈月然讪笑道,“月然听不懂。”
周岸则笑着起身,一把揽住她。
“听不懂就好。”
“娘子这一妆容,让人瞧着分外动心。说起来,我周岸则福气是不小,一夜之间娶来两位如花似玉的美眷,是上天眷顾。”
周岸则说笑间,与沈月然走出厢房,梅采玉也在荷香的搀扶下走出厢房。
沈梅二人再次碰面,各怀心事,谁也没有主动开口。二人并肩跟在周岸则的身后,向金鼎阁走去。
待下人通传后,三人在丫头的带领下,沿着曲径甬路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厢房。
尚未踏进门槛,就听见周承乾稚嫩的呵斥声。
“什么破大夫,本少爷腹痛,让你止痛,你却越按越痛。”
“滚,滚开!”
“小少爷恕罪,小少爷恕罪。”
老大夫连忙叩头请罪。
“乾儿,放肆,不得对段老无礼。”
江沛文厉声喝道,声音中却又流露出十足的担忧。
“啊,啊,啊——”
周承乾索性大喊大叫,在床榻上打起滚来。
一时间,哭闹声,谢罪声,脚步声,乱成一团。
三人走进厢房,江沛文一边抹泪,一边安抚在床榻上打滚的周承乾,周忠则皱着眉头,不时地叹气。
“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周岸则匆匆施过礼后,忙问起周承乾的病情。
“小弟一听说小少爷病了,就连忙赶来,不知哪里能帮得上手。”
周忠则让郎中退下,道,“有劳三弟关心。”
“乾儿就是说腹痛,让段老来瞧,也瞧不出病因。段老说要在他肚子上揉揉按按,一碰他,就喊痛。”
“不知段老碰着他哪里了,把他疼成这样。”
周忠则抱怨。
“不如换个大夫试试?”周岸则提议。
江沛文闻言抬头,道,“段老在咱周家瞧了十几年的病,从来都是药到病除。如今不是人家的问题,是乾儿娇气。乾儿压根儿就不让碰他的肚子,就算再换个大夫,不还是瞧不出毛病?”
周承乾一听江沛文说他娇气,哭闹声更响。
周忠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乾儿腹痛,倒成了乾儿的不是?”
“段老若是有能耐,号了这会子的脉,为何偏偏还要摸一摸肚子才能探出病因?”
“你道乾儿娇气,怎的他前个儿不娇气,昨个儿不娇气,偏偏今个儿娇气?”
周忠则心疼孩儿,把气全撒在江沛文的身上。
江沛文面上一红,眼圈儿也红了。
周岸则附和道,“大哥说得是,先止痛再探病因,要不大嫂您再哄哄小少爷,待会儿让段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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