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方卓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举起杯子向我示意,于是我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杯,拿回来一饮而尽。我面不改色,再次举起杯子冲着方卓微笑。方卓眼里的自卑神色更浓,他苦笑着说:“我觉得我很能喝酒,你连喝酒都不比我弱!”
方卓酒喝得越来越多,但似乎人也越来越清醒;他已经连续不停的说了几个小时的话,外面的天空渐渐的黑起来,但是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累,而是精神渐长,继续说他的故事:“看到江严的纸条,我知道完了,什么都完了;江严是一个很任性的人,有些事情她其实很认真,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会无怨无悔的去做,没有人能够改变她的主意。我晚上还是开车去了江叔叔家里,但是江严已经不肯出来见我了,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不肯出来见我,而是隔着那张门给我打电话;我们隔着一张门用电话聊,那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
“江严告诉我说,她已经给了我很多次机会,但是我从来都不肯改过自新,她已经失望到了极点。我大声的问江严:为什么是今天跟我分手,是不是跟科大那个小子有关……江严很干脆的跟我说:是的,我喜欢上那个很土的小子了,他什么都比你好!我倒在沙发上,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那天江叔叔和江家阿姨都故意避开了我们,我一个人在极度郁闷的心情中走出了江家。江严没有出来送我,她只是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只有短短的六个字:今后一切珍重!”
“我开着车子,在长沙的大街小巷里面兜了一个晚上,天亮了也没觉得累;上午的时候,我把车子偷偷的停在政治学院门口,希望看到江严出来,哪怕只是偷偷的看她一眼;我等待了一个上午,江严始终没有出来……看着政治学院的招牌上面写着国防科学技术大学几个字,我就想起了你,我越想越生气,于是打电话给代叔叔查到了你的电话,然后跑到了科大的南门……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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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卓似乎是说完了,他很客气的叫来服务员,要了一壶茶;很轻柔很轻柔的给自己倒茶,然后像品尝千年难得一见的灵芝一样,小口小口的喝着那杯茶。然而,他的样子越平静,他倒茶的样子越是轻柔和细致,就越是难以掩饰他内心的剧烈翻滚;我深深的注视着这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帅气男孩,从他的动作他落寞的神情中,彷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方卓和那时的我,是多么的像啊!就像一具没有精神的空壳一样,我曾经在那个冰冷的寒夜里翻来覆去、彻夜难眠,方卓在这炎热的夏夜里开着车子,孤独的在诺大的长沙城里转悠,同样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侵袭着那时我脆弱的心,和现在方卓脆弱的心。
那个时候落寞的我,还有流星这样的知心朋友陪着,让我不感到万念俱灰;而此时的方卓,这个高大而帅气的男孩,陪伴他的居然是他眼中的情敌!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啊,方卓其实比我更可怜。
我越来越同情眼前这个大男孩,一个不懂事的浪子。我淡淡的对方卓说:“我失恋的那天晚上,是去年的12月,那天天寒地冻,天空还下着很大的冬雨,天气冷到了极点;我穿着很少的衣服,在冬天的雨中走了很长的时间,但是我麻木了,根本感觉不到寒冷;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失眠……现在的你跟我比,好歹还是夏天,你不会感到冷,更不会因此而感冒!”说完这句话,我看着方卓笑了,笑声很大。
方卓彷佛受到了感染,也跟着我笑了起来。在四目相视的笑意中,我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方卓举起了手中的茶杯,我们又碰了一次杯子,然后一饮而尽。方卓喝完杯中的茶,觉得有点不对,低头一看不是酒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举起来一饮而尽。
其实方卓已经喝了很多酒,再这样喝下去很可能会出事;但是我没有劝诫他,只是看着他微笑,方卓也冲着我微笑,在那一瞬间,方卓对我的嫉妒和愤恨,我因为方卓动手打人而产生的不快,都在四目对视的微笑中烟消云散。至今回想当时那个场景,我依然很感动,我向,也许只有两个都有着刻骨铭心失恋经历的男人,才能产生那种灵魂深处的共鸣吧。
我对方卓说:“其实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江严是喜欢上我了,也不能完全确定她真的要跟你分开了。江严跟我在一起,毕竟只是相处了一天,就算真的对我有好感,也谈不上喜欢;江严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了,她跟你分开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堕落,不肯上进!所以我觉得,只要你肯真正的改过自新,你还是有机会的!”
方卓呆呆的看着我,似乎若有所思。我接着说:“你跟江严青梅竹马,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跟你比;其实,只要你真正的肯浪子回头,做一个上进的人,将军会喜欢,江夫人会喜欢,江严也没有理由继续拒绝你。所以问题的关键,其实还是在于你!”
方卓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抓住我的手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我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
我又想起去年跟杏子分开的时候那个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场景:在湘雅医院的那个寒冷冬夜,我跟杏子吻别之后,走到湘雅医院的门口,我停在了那里。我自己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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