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拖厂。
一车间聚拢了一大批人,或窃窃私语,或高谈阔论,两两相对,三五成群,有人一脸激愤,有人满面忧虑,有人表情麻木,还有人冷笑连连,小小一个车间,却是众生百相。
“听说了吗?厂子要改了……”
“真的假的?别又是什么谣传吧?”
“什么呀,红头文件我都见了……据说六级以下的要开一部分!”
“这还要不要人活了?工资这么久没发,可好歹还有个盼头,要是被裁了……”
“送礼吧,现在不都这样吗?世道啊!”
“哪有钱啊?孩子的学费都欠着呢!”
众人越说越愤怒,终于有个年轻人跳上了机床的铁支架,大声说:“md,当官的不管咱们死活,咱们自己管,去市委市政府,讨个说法,我就不信天下没个说理的地方。“
“对,去市里,就许他们贪那么多钱,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下面群情滔滔,被调动起情绪的群众立时乱糟糟的闹成一团,不少人摔了手里的工具,吵着去市里请愿,孙广有蹲在角落里,跟年轻人对视一眼,又挪开了视线,自有事先安排好的人出面,组织具体事宜。顷刻之间,一车间,二车间,装配间,齿轮间,动力机组,曲轴车间,连杆车间,精密铸造厂,近三千工人集中在一起,声势浩荡,沸沸扬扬。
一场大幕拉开,谁是棋子,谁是弃子,不到最后一刻,老天也无法决断。可笑的,可怜的,可敬的,可怕的,将在这一天集中上演,也有人生,有人死!
华胜楼。
方樾一家三口加上胡宗道,一共四人聚在华胜楼的一间包房里,满桌的酒菜看上去十分的丰盛,尤其那个体态风骚的老板娘特意奉送了几份招牌菜,言笑之间尽显风情万种。李如芳很少被这般奉承过,有点不安的说:“这样不好吧?”胡宗道还装的一本正经的样子,笑mī_mī的说:“嫂子你尽管吃,还真以为我老胡这个局长是假的呀?她这点孝敬算不了什么,我干儿子过生日,来这里吃饭是给她面子,能不兜着么?哈哈”
老板娘抿嘴笑道:“这可不是孝敬您的,我就是看着小樾高兴,多俊秀一个小孩子,要不是怕方厂长不高兴,这单免了都成。”
“听听,看人家这张嘴……嫂子您就饶了我吧,赶明我一定再给方樾补个生日!”
今天是方樾十二岁生日,按江州的习俗,十二岁就是大人了,这一年的生日必须由干爹主持操办,俗称“分家”,意即长大成人,不再是个孩子了。本来应该多请亲朋好友,大肆铺张,但鉴于目前江州的形势,方析文和胡宗道都没有这样的心思,方樾自是无可无不可,倒是李如芳心中不满,捏着胡宗道的耳朵骂了好久,老胡再nb,在李如芳这里也是乖的跟只绵羊似的,楞是不敢反抗。
方析文亲自给方樾倒了一杯酒,把小方同学吓的赶紧站起,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中国的儿子没什么人权,能让老子倒杯酒,那是莫大的荣耀,至少说明长辈对你的看重和接受。方樾深受传统教育多年,虽说有时候嘴上会有些不敬,可心里却保持着一个儿子最根本的本份。
为人子,止于孝啊!
“过了今天,你就是大人了,酒可以喝一点,烟千万别抽,爸爸的手指都熏黄了……呵,一转眼,孩子都长大了!”方析文转过头,看着李如芳,微微一笑。
平日里大吼大叫的李如芳也难得的沉静下来,伸手将方樾耳恻的头发捋顺,轻笑道:“是啊……”
几千人聚在一起,是什么场面?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轰隆的声音,急促的脚步,一张张或兴奋或愤怒的脸,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如同一条滚滚洪流,任何挡在前面的障碍都变得风雨飘摇,不堪一击。
游行队伍冲出了江拖厂,沿着文明路,长安路,拐到了南京路上,不时有闻讯而来的职工加入队伍,妇女老幼,亲戚家属,滚雪球般越来越多,越走越长,还没到市政府所在的春雨路,已经将整个中心区的交通完全阻断,市政各部门几十年来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手足无措,竟然整个呆掉了,浑不知该做何反应,公安局、交通局、市政管理局、总工会、市公交总公司等等关联部门集体失声,市委办公室、市政府办公室的电话瞬间被打爆了。
“外面好像有点吵啊,怎么回事?”胡宗道打开窗户,目光穿过几层街道,似乎看到人影晃动,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几乎同时,两人的bp机响起,掏出来一看,赫然变色。
“开始了!”方析文和胡宗道对视一眼,将手中的bp机递给方樾。
方樾一手夹着鱼肉,随意的瞟过来一眼,大游行,去市政府!短短七个字,却又有谁知期间发生了多少事,费了多少机心?
胡宗道匆匆离去,方析文低声问道:“怎么办?我要不要过去?”
“等着,天大地大,没儿子生日大!”
方析文会意的点点头,这个时候,确实轮不到自己出头,别便宜没占着还惹来一身骚,安全第一。
“父子俩打什么谜语呢?神神秘秘的……”李如芳很不满,她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方樾夹了个狮子头给老妈,笑着说:“大老爷们的事,您就别操心了,难不成爸爸还敢给我找个小妈?翻天了他!”
“呸,你个小兔崽子,再胡说八道!”
方樾被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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