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早的起床,走出卧室就看到方析文正吃早餐,他过去一看,讽刺道:“大厂长还天天喝粥吃咸菜啊?就你这种对生活的想象力,怎么带领厂里一万多同志奔小康啊?”
方析文头也不抬,反问道:“那以你的想象力,早餐应该吃什么?”
方樾没理他,径自去端了碗粥,坐下来喝了两口才说:“我妈呢?已经走了?”
“没,睡觉呢!”
方樾立刻掉头,呸呸连声,“我说这粥怎么糊了呢,你做的啊?爸,好歹咱也是一领导干部,就不能出去改善改善?还自己熬,说出去你那些老部下立马得哭!”
“哭什么哭?我又不作给他们吃……哎,咸菜给我放下!”方析文到厨房又乘了一碗,回头就看到方樾正在偷吃他那碟芥菜。
“干吗不哭?他们还眼巴巴等着你带大家发财致富呢,可自己不先富起来,怎么带动其他人呢?就靠这碗咸菜?”方樾揶揄道。
方析文抬起头,十分好奇的说:“我就奇怪了,星期天你不睡懒觉,起这么早就是为了讽刺一下我的厨艺?儿子,损人不利己的事,做起来很傻的。”
“啊?今天星期天?”方樾跳了起来,一看日历顿时后悔不迭。那时候小孩有三大爽,放鞭炮、穿新衣、睡懒觉,谁敢破坏跟谁急啊!
“好了,我得去厂里了,今天装机器,还得去接待德国来的那两个专家。记得九点叫醒你妈,她好像要跟谁去逛街……”
方樾想了想,跟了上去,笑着说:“好久没去厂里玩了,我也去参观参观。这辈子还没见过老外呢!”
方析文看了看他,见他一脸认真,就叮嘱道:“去看看也好,不过技术上的事你不懂,别乱说话。”
方樾点头同意,拿个闹钟定好时间放到老妈床头,跟方析文出门而去。
江拖厂在东城中心区域,离方家不远。二十分钟后,两人在厂门口碰到了吴华,也就是方樾口中的小吴叔叔。小吴二十三岁,前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江拖厂做技术员,两年时间就已经锻炼出来,成为厂里数得着的技术尖子。他个子不高,长的却很帅气,尤其性格开朗,有着北方人特有的豪爽和大气。一见到方樾立刻走了过来,人还没到,大笑声就传了过来。
“好小子,听说前段时间英雄救美了,吴叔叔忙没去看你,没怪我不讲义气吧?”吴华伸手拍了下方樾肩膀,夸道:“就知道你跟我混的多了,学了一身正气,怎么样?那小姑娘挺漂亮吧?”
方樾猛翻白眼,偷偷的用脚踢他,没等小吴反应过来,方析文已经黑着脸说:“好你个吴华,我说方樾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感情毛病在你这里啊?以后没事别让我看到你再跟方樾猫在一起……啊,对了,你还帮他做作业……你小子……”
吴华这么不要脸的人听到这句话也有点脸红了,他一瞪方樾,装出委屈的腔调说:“这就是被同志出卖的感觉吗?方樾,你这个叛徒!”又转头对方析文陪着笑,“方厂长,你别听方樾瞎说,我哪有帮他做作业?也就那次帮他改了几道错题而已……”
方析文拿这小子没辙,斥道:“好了,这帐以后再算。今天你不是也要上线装机的吗?还在这磨蹭什么?”
吴华这才急忙跑掉,嘴里还喊着:“该死该死,今天这一次可是我的梦想啊。终于能跟老外接触,学习一些外国的先进技术了。方樾,晚上去我家,刚买了一套《七龙珠》……”
方析文愕然转头,看着方樾说:“啊?你还去他那看漫画?”
方樾噗嗤一笑,无奈的说:“没有的事,他就是记恨我出卖他,所以就说这句话来陷害我。这个小吴叔叔……”
走在去一车间的林荫小道上,听着耳边那一阵阵风穿过树叶的声音,漫天的杨絮在阳光下上下翻舞,将眼前的一切,幻化成梦里的模样。方樾矮小的身躯在青石板上拉出长长的倒影,他突然快走几步,让地上的影子跟方析文的身影齐头。似乎这样,就可以一同猜测那些诡异莫测的人心,也可以一同分担这扑朔迷离的前程。方樾艰难的抉择着,在他心里,藏着一个狠毒的恶魔,一次次的在耳边说:不要去阻止他,不要去救他。只有让他那样做了,这一切才可能真相大白。
放弃他吧,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是吗?
方樾停下,听着这风的呼啸,看着这日的春guang,飞扬的白絮可以洗去罪恶的念头吗?
不能,他确定!
“爸,把吴华调开吧,不要让他参与到这事来。想个办法让他离开一个月,出去进修也好,回家休息也好,让他离开!”
方樾终于下了决心,从参与拖厂案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直至今天再一次看到吴华,他才终于有了答案。
子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我不是圣人,却也做不到要踏着别人的尸骨,而无动于衷。
方析文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静静的说:“让他走很简单!可我觉得,小吴虽然年轻,却是个聪明人,他不一定会傻傻的扯进来。”
方樾心里苦笑,就是聪明人犯起糊涂来,才真正的可怕。他到现在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才能让一个人这么不依不饶的去做那样的事?
吴华是很年轻,也很聪明,可偏偏,他还很热血。
江拖厂一万多人,终究有一个热血的!
方樾让方析文等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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