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仪转着桌上的杯子玩,她看向牧笙,初入仕途时他还是个固执的书呆子,心机权谋是懂但不擅也不想学,感情之事懵懵懂懂拖拖拉拉不知也不会应付……
“权势财富都是死物,利用了也就利用了。可是情债不同,人是活的。你利用之前得先问问自己是否硬得下心肠。潘琴那笔,有欠有还,我当她还了凤哥哥,此后他们两人算是无拖无欠毫不相干了。可是你,若是清芩有一日向你讨债,你还是不还?她若是到平乐那闹你又怎么处理?”
陈牧笙默然,景帝仪一看就知他是未曾考虑到这一层。
景帝仪又道,“你不是问我会不会计较么?我和他约法三章过,既然选择和我一起,自当要避讳些,世上估计没哪个女的真心大度到容得下心上人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他若是背着我去陪别的女人,不管是不是虚情假意,我虽不像平乐会拿刀砍,但一样不会让他好过。”
陈牧笙自己斟了杯茶,他就不用再问凤大人若是行差踏错,景帝仪会使什么手段叫人不好过了,也不知该不该同情凤大人,还是该同情自己,“清芩姑娘和皇上提出两国联姻。”
景帝仪倒像是一早知晓的样子,“你是不是怂恿她从陆府挑人?”
陈牧笙诧异,“娘怎么知道?”
“平乐说了一点,清芩说了一点,我又猜了一点。”这么多一点加起来,就隐隐觉得好像是这样了,“不管做什么,想清楚三点,一是什么对你最重要,二是你这么做了可能会舍弃什么,三是这样的代价你受不受得起。如果受不起就不要做。”
陈牧笙左手握成拳,拇指的指甲在食指的指腹上压出一个半月形的印子。他是她养大的,太了解他的那些小动作了。他犹豫了,但也仅仅是犹豫。
已是箭在弦上,这时候功亏一篑的话,之前他所做的都是徒劳。
景帝仪放下手里的杯子,“算了,你自己拿主意吧。免得哪一日你又说我操纵你的人生。”
陈牧笙见她搬出之前母子吵架时他说的浑话堵他,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知景帝仪并未记恨那日的话,她的脾气气过了就气过了,只是偶尔小性子起来了,会故意捡几句来使坏,因她也清楚他一直懊恼那日的口不择言,“娘……”
景帝仪起身,“我要去看凤哥哥了,过年记得来串门。”
她走出茶馆,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景帝仪无意中扫了一眼,定住,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小姐怎么了?”白雪顺着她的视线看,想知道她是看什么看的这么的入神。
一个小贩担着货从景帝仪眼前经过,目标人物宛若只是她眼花看错,那么一瞬就没了,可景帝仪知道她可不是眼花,她叹气,“看到了一个特别麻烦的人。”
白雪好奇了,就连平乐这等三天闯一小祸,五天闯一大祸的,都未曾见景帝仪这般感慨过,“小姐说的是谁?”
景帝仪道,“看来这帝都今年也是流年不利了。”
……
同一间牢房,倒比她早上来时干净许多,那难闻的霉味也没了。她早上走后,白少卿便让人来把牢房打扫了一遍,明着不好徇私得罪陆家,背地里施些无关紧要,不影响大局的小甜头给凤靡初,也是将两面三刀玩得顺溜的人物。
凤靡初依旧靠墙坐着,看着像无所事事的发呆,这阶下之囚不是颓废沮丧,不是大吼大叫,却是平静得不同寻常。白少卿有嘱咐仔细留意凤靡初举动,所以那狱卒记得好像也是早上景帝仪走后,凤靡初就这么待着,就像老僧入定成了石头动都不动。
只是光是这么坐着,倒是也比其他囚犯坐的安分,坐的好看,这阴暗潮湿的一角像照入月色皎皎明亮不少,真是挡都挡不住这气宇。
狱卒瞧见凤靡初缓缓转过头来,见到景帝仪时笑得暖意融融,暖得都要叫这枝上的花违背时令提前盛开了。
景帝仪问,“要检查食盒么?”
狱卒道,“不敢。”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等到景帝仪进了牢房,揭开食盒的盖子,偷偷瞄了一眼,见都是食物,那狱卒才走开。
凤靡初笑道,“李家烧饼。”
“说对了。”她从食盒里取出佳肴,一样的三菜一汤,烧饼则是刚才绕路买的,拿出一罐豆酱,“沾一点这个更好吃。”景帝仪拿根筷子挑了点豆酱抹到烧饼上。
她拿起烧饼晃了晃,递到他嘴边,他对美食不像她那么热衷,可看她这下了饵要愿者上钩的俏皮样。凤靡初笑了,张口刚想尝一口,她就把饼收回来送进自己的嘴巴里了,“我刚才遇见牧笙了。”
凤靡初眨了眨眼,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起初是想着若牧笙答应行事会方便许多,若不答应他也不会勉强,到底是他把牧笙牵扯进来。
他是在判断她有没有生气吧,景帝仪嚼了两口美味的烧饼,口齿有些含糊,“我若是生气,我会掀桌子砸碗打人。总要找个口径宣泄,不会憋心里。”
她虽然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可终归是有迹可循的,高兴就笑,不高兴就给脸色,连平乐这种心思简单的后来都能精准的捕捉到她情绪就是因为她从来不让自己委屈。
可不像他,喜怒哀乐都只有一副面貌,也就她猜得懂。
隔墙有耳凤靡初是知的。
他面朝的方向,透过隔离的木栏,正对着一堵遮挡视线的高墙,阴影处露出一截衣料。
他记性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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