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宝伏在地上,额头着地,一动不动;觉远仍然维持着方才抱着张君宝时的姿势,双目呆滞,似乎都没发觉张君宝已经离开自己怀里。
那年逾九旬的老僧浑身颤抖,伸手指着两人的方向,像是想再斥骂,但却似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心中的怒意,张了半天嘴巴,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天鸣方丈虽然佛法高深、经验丰富,但面对眼前这天大的乱子,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对策,至于无相等人,早已石化。
场中百多人就像是都被点穴了一般,又陷入了一种无比诡异的死寂。
挣扎着爬起来的林淡秋总算弄清了眼前的现状,自然也被这种状况吓了一跳。
他虽然震惊,总算已有些许心理准备,所以比起其他人来说,可以说要清醒得多。
但事情的发展也远比他想象的要激烈的多。
无色和那名心禅老僧居然死了。虽说他二人是自己撞在一起撞死的,可事情必定需有一个承担罪责之人,所以那九旬老僧首当其冲地将目标指向了将无色弹回去的觉远,还有那导致心禅老僧出手的张君宝。至于林淡秋和郭襄等人,其实一直都与打架的主因无甚太大关系,虽然主动打了半天,反而在这个时候排不上号。
这事情就好像“你用肚子打了我的拳头”一般,本不是觉远和张君宝的错误,按说十分蛮不讲理,但要说与他二人没有关系,也非事实。
林淡秋微微皱眉。如果现在天鸣方丈将事情接下处理,又或者交给无相这样严格执法之人,虽然觉远师徒必定受到重罚,但好歹都还有缓和的余地;可眼前这老僧痛失师弟,心中悲痛之极,谁也说不清他下一步准备做些什么,说不定便又要出手,若再一掌打到觉远身上,他这一把年纪,骨骼经脉都已不如年轻之时,绝对是弹回来震死的命。
那事情就没法收拾了。
林淡秋和觉远、张君宝都只有数面之缘,还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他当年既未告这二人楞伽经之所在,内心之中,实有所愧,又受原著影响,一直都偏向他们。此时一边绞尽脑汁,思考对策,一边暗自调息,防备这个九旬老僧暴起发难。
然而这一运气不要紧,方才吃心禅老僧的那一掌劲力未散,又在他肺脉纠缠起来。
林淡秋但觉一阵剧痛,不禁接连剧烈咳嗽起来,身体都有些痉挛。
咳嗽声在这静的离谱的场面中显得极其刺耳,有许多目光便唰地集中到他身上,其中包括天鸣方丈和那九旬老僧。
郭襄本来扶着郭破虏,见到这般情况,连忙伸出左手过来,一把搀住他的右臂。
林淡秋心中感谢,却只是微微一笑。
他想为觉远和张君宝做些什么,但在这乱做一团的场面中,本来轮不到他说话的份,可现在却是意外获得了这么一个上台演讲的好机会,若是白白浪费,未免暴殄天物。
所以他暗自咬牙,硬将一口气咽了下去,站直了身子,将目光投向那九旬老僧,又转向天鸣方丈。
他喘着气道:“方丈,可否容在下说一句话!”
林淡秋本想劝解那老僧,但光是看到对方眼神,就已经知道便算自己磨破嘴皮,也未必能有什么效果,他心念转得极快,想起天鸣的脾气秉性,再加上他是现任方丈,或许跟他说效果会更好也说不定。
天鸣此时也已渐渐接受现实,更迫不及待想要把眼前的烂摊子收拾掉,早就在考虑该如何打发如郭襄、林淡秋这般既得罪不起又没什么太大梁子之人,此时见林淡秋插进话来,正好求之不得。
他当即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林公子,有什么话便请讲吧。”
林淡秋一边将胸中一口闷气慢慢调理,一边道:“今日之事,两位大师所以竟致身死,其中起由,却是缘于贵寺要处罚这位张兄弟,在下本不敢插手少林寺的家务事,但今日之事,却不由得在下不说此话,天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只想问一句:他们二人,何错之有!”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与其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否认少林方才所做之事。
其实这个问题,在场僧众倒有大半想问。毕竟那规矩已是七十年前所定,近五十年来从未再有案例,除了那些老僧以外,只有天鸣、无相这些位高之人多少知道一些,再往下就是如觉远这种成天抱着书看的人才可能得知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天鸣,就连张君宝都抬起头来。
况且此时与当年情况大不相同,此时林淡秋问起他们“何错之有”而不是“犯了什么戒律”,却让天鸣目瞪口呆,一时间想不出怎么解释。
林淡秋见到天鸣神色,知道话已奏效,当即抓住把柄,他续道:“现在两位大师不幸身殒,当务之急,不在此事,若是说来话长,那也不急于一时。然而今日一战,不日便会传遍江湖,在下也望贵寺能给个交代。”
林淡秋有的时候人的心理确实很容易被人诱导,林淡秋此时所言,有点偷换了“过错”与“原因”的概念,但他仗着心理素质优秀,在百多人之中将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非但没有胆怯,直是在兴师问罪了,这股印象,先让人信了三分,何况他所说之事确实言之成理,少林众僧一时间被他绕在里面,都不知该如何答复。
天鸣本以为林淡秋见到事情闹大,想要交代几句场面话,便即离去而已,却万料不到他反将满盆脏水泼回了少林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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