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养财半眯着的眼睛却一下亮了起来。
甚至一直闷闷不乐的孙基也一下睁大了眼睛。
名剑并不一定要浑身缀满珠宝。
“好剑,”怡养财轻抚剑身,由衷地称赞说:“我并不是相剑的行家,幸好这里还有一位。”
“谁?”
“神眼。”
听到这个名字,致远也不禁动容。
神眼是当世一位相剑的大师,一生相剑无数,声名远播,是相剑行业的权威。许多铸剑大师都把新铸的剑送去给他相,只要他金口一开,一锤定音,有点石成金的作用。
阁外忽然刮起了一阵秋风,吹得树林哗哗作响,落叶随风飞舞,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秋风扫落叶。
秋风中,响起一阵极有规律的“笃笃”声,一个瞎子拄着拐杖出现在小径的尽头,一头花白的头发在秋风中飘扬。
大家看到瞎子的时候,他还在很远的地方,可一眨眼,他就象一阵秋风吹来。一瞬间就站在了“翠福阁”中央。
瞎子已经很老了,满脸的皱纹诉说着一脸的苍桑,一头银丝般的白发在瑟瑟秋风中飞舞,显得说不出的萧索。
最令大家吃惊的,还是雍大管事客客气气的介绍:“这位就是名扬天下的相剑大师神眼先生。”
神眼先生竟是一位瞎子。
没有眼睛,他拿什么来相剑?
神眼先生一进来就象一头狼发现了猎物:“这里有剑?”
“是的”
“名剑?”神眼先生的声音显得很急促、兴奋。
“不错,当世一等一的名剑。”怡养财边说边把剑递了过去。
神眼先生表情变得非常庄重,象是在做一件需要沐浴更衣、焚香礼拜后才能做的大事,以一种虔诚的信徒才有的表情接过了剑。
他是以双手接的剑。
神眼先生用手慢慢地抚摸着剑,他摸得非常仔细、非常的慢,就象一位调情的高手在轻轻抚摸一个少女的全身。
难道,神眼先生仅凭摸也能相剑?
神眼先生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越来越郑重,仿佛一位最虔诚的信徒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虚无缥缈的世界里。
他最后露出一种有些失望的表情,忽然将剑递还给怡养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怡养财忙叫道:“先生,这是不是‘天涯’剑?”
“天涯?”神眼先生说:“徐大师穷其一身所铸造的‘天涯’?”
“是的。”
“不是,”神眼先生摇摇头,肯定地说:“徐大师在铸造‘天涯’的最紧要的关头,一丁点火星溅到了剑上,留下了一个针眼大小的疤痕。”
“这把剑太完善,没有一点疤痕。”
“所以,它绝不是‘天涯’。”
神眼先生走的时候的来的一样快。
还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人已在小径的尽头,一眨眼又消失在秋风之中,只余下拐杖拄地的“笃笃”声渐渐远去,余音绕梁,越来越低,终不可闻。
“幸好这不是‘天涯’”怡养财笑了笑:“致远是‘天涯’的主人,所以你一定不是致远。”
致远大笑:“我当然不是,”
“你现在已是我们的朋友,你什么时候想来就可以来,什么时候想走就可以走,怡和钱庄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许多年以后,神眼先生对他的一位最得意最信任的弟子谈起了那天发生的一切:――“那天,一摸剑,我就知道那是‘天涯’。”
――“徐大师在铸造‘天涯’最紧要的时候贱起的针眼大小的疤痕,正好弥补了‘天涯’纹路的不足,它已经巧妙地融入了剑纹之中,普通人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天涯’剑已经融入了徐大师一生的心血、一生的激情、一生的寄托。”
――“所以,相剑不仅仅要用眼,更要用心去看,只有用心才能感受出来。”
――“当时,我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一位相剑的大师不仅要善于相剑,更要善于相人。”
――“剑不在于名贵,而在于用它的人。”
――“是人在用剑,人才是剑真正的主人。”
――“宝剑赠英雄,致远无疑是‘天涯’最好的主人。”
庄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连贯起来,反省有没有失误的地方。
细节决定成败、性恪决定命运。一个微小的失误足以要人的命。
致远推测,暴风城胡老板请他查奸细“针”,不外有两种可能。一种确实是请致远帮忙,毕竟这是一个多事之秋,又正用人之际。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根本是一个套。
一个设计好让他往里钻的套。
那一夜的激情呢?
致远忽然想到了喝酒。
即使是深夜,阿黄的酒馆也一直开着。
寒雨霏霏,致远穿着一双“听雨轩”提供的有汉唐古风的高齿木屐,撑着一把油纸伞,沿着青石板铺的街道往前走。
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其它商店都打烊了。
黑暗中有没有眼睛在盯着他?
卖酒的阿黄是个又矮又丑的独眼残疾人,一双手却很粗大。没有人知道阿黄的身世,单听名字,象是在叫一条狗。
他卖的是一种最烈最涩最贱的酒,来喝酒的人也往往是最苦最累最卑的人。奇怪的是,致远竟喜欢在这种地方喝酒,每次见到阿黄,心里总有一丝感慨、一丝凄凉、还有一丝温暖。
酒店里只有一位客人,是一位常客。致远来过几次,几次这人都在。
喜欢随风飘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