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脸士子欣欣然地起身之后,负手于身后绕着客厅踱步,边行边调匀气息,约一柱香功夫,方缓缓沉声吟道
“五纬起祥飙。
无声识圣朝。
稍开含露蕊。
才转惹烟条。
密叶就潜长。
低枝且暗摇。
林间莺自啭。
花下蝶微飘。
但偃缘堤草。
能扶出水苗。
太平无一事。
天外奏虞韶。”
赤脸士子吟完此诗,意犹未尽,仍四下踱步,摇头晃脑不已,口中连连感叹不止,半晌,方停止踱步,脸有自得四下环揖道。
“小可拙作,见笑大方,小可不胜惶恐,恳请诸兄加于指正一二,小可不胜荣幸之至。”
客厅内一时鸦雀无声,众士子面面相觑,尽是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之神情,口中兀自喃喃自语,重复背诵着方才的诗句。
只是有几个衣着简朴士子黯然不语,眸子深处似有若无,一丝隐诲不明的不甘、羡慕、嫉妒目光,心下略有不服、忿恨,暗暗直在心中嘀咕抱怨,默默怨念着,直道这位宣仁兄工于心计,其人在王家书院里无所不用其极,阿谀奉承讲师、教谕、训导、山长,在其人屈意迎合、百般讨好下,深得书院众夫子之心,遂在课业、院较、切磋诸如此类之事上,百般照顾其人,乃至如今更有风言微语盛行于书院,但闻书院山长欲举荐此人,参与号称大周笙歌鼎沸文坛巅峰,一年一届的大周天下巾帼群英会,如若在天下巾帼群英会上,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取得了较好名次的话,那这宣仁兄真真是一朝乘风起,琼林宴中人,真是可叹自家寒窗十年功矣!
怎耐此时这位宣仁兄现气焰正盛,其势不可挡,拥趸扈众甚多,自个儿只是书院寒门挂名学子,当让则让,当避则避,且忍下心中妒嫉、酸楚,这几个衣着简朴士子强颜欢笑,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团和气。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厅上一干众士子迅速反应过来,急不可耐的送上赤脸士子,一个满堂喝彩,兼送上一个大大高帽子。
厅上瞬即响起乱哄哄的夸赞、感叹喧嚣之声。
“好诗,妙诗!在下早就说吾兄必非久居人下之人。方才所吟之诗,文采斐然,飞腾之兆已见,不日必为琼林宴中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宣兄大才,听闻好诗,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
“此诗作可谓百年未见之传世名作,吾才大才,小弟不胜景仰之至。”
“古之屈子当席赋楚骚,今之宣文博三步赋得风不鸣条,屈子宣文博互与生辉,皆有传世佳作也。”
一干众士子摇头晃脑,口中尽于溢美之词,唯恐落人于后,不得表现殷勤,均搜肠刮肚寻觅些,语不惊人誓不休之誉词,天女散花般飘飘洒洒美誉声,充溢了整个客厅。
客厅左首处端坐的夏桑,宗华,弓溯,奚方四人,却是随意鼓了下掌,只当应和文作惯例之礼,夏桑,宗华,弓溯,奚方乃南德欧阳书院门下,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南德各家书院亦不例外,同郡书院与书院之间,难免有争名夺利、暗箭明枪之举,欧阳书院与宣翼等人所在王家书院,因郡望书院之排名,科举大考之名次,累年积怨之下一言难尽,两院关系微妙莫名,难以言喻,乃至云宁乡里乡亲的学子之间,因各自所在书院不同,亦有一些不和谐,彼此之间面和心不和,只是泛泛之交,书院治学空隙之余,亦无甚深来往交流。
夏桑等四人亦不例外,每二季休学返乡,县城街道路上如遇与宣翼等人,也只是拱手互道天色适宜而已,平日里并不常来往,加之书院中人难免有互通讯息之举,夏桑等人对宣翼阿谀奉承之事,亦有所耳闻,皆不耻此等行径,视之为云宁士子中不端之人,只是今日但讲文坛诗宴,斯文惯例随礼鼓掌而已,再要出言美誉,请恕吾等力薄才疏,无甚措词以对。
宣翼突兀立于厅上,耳听得众士子夸赞,心满意足笑逐颜开,微抚长须,口中“呵呵”直乐,顾盼自雄环视四下,当目中余光窥见夏桑等四人,只是平心静气端zuò_jiāo椅,并无一句赞美之词,宣翼心下大恼,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兀自笑容满面立于厅上,双眸已是无半点笑意,冰寒无比,宣翼发恨默道:夏桑尔等匹夫,岂知吾胸中韬略,真乃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可笑,可笑之及!今日尔等瞧不起吾,来日方长,须知抄家的县令,破家的太守,两遭自有相逢之时!
大好兴致被烦心之事干扰,宣翼便不再抚须安然站立,随即长袖一拂,转身面对主宾上座的曾唯,但就做读书斯文人的道理来说,少不得要惺惺作态一番,口中悠悠向曾唯轻道。
“小可拙作,甚是不堪,贻笑大方矣,敢问汝有何诗文?须知先贤孟子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可传示同好,众好互相唱和,才得欢畅,汝不必自赏自珍,但说无妨,只当相与切磋一二。”
宣翼其势汹汹锋芒毕露的话语,咄咄逼人袭向正兴味盎然,倚在交椅扶手托腮观看,客厅济济高冠宽袍之士谄媚恭维的众生相,看得不亦乐乎的曾唯。
只见好个从心所欲的曾唯,瞧得众士子为了某句溢美之词,从而争执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曾唯心生景仰叹为观止,看到妙处竟自得其乐,一手倚扶手托腮,一手在另一侧以指打节拍,口中微微轻唱着:我正在客厅上观风景,耳听得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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