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岳麓书院。
暮意深浓,湖光天色与共。水面上摇晃着竹木楼阁的细碎倒影;荀观久久凝立,目光平静无声。
“公子,你现在在想什么?”
背着古琴的紫衣女子站的位置落后荀观一步。她问他。
女子眉眼姣好,着一袭广袖流云长裙。她不出声站着的时候,显得娴静秀致;说话时声线却清亮可爱,又带着笑意,使整个人的气质忽然活泼起来。
荀观回过神来,如实答道:“最初想了很多事,后来却什么都没有在想了。”
女子叹息道:“公子,你总该让自己休息一段时间的。”
荀观笑:“我记得,我不久前刚去过黄金树秘境。”
“这不能算休息。”女子摇头,道:“又是因了谢云渡害公子受累。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五次了。下次我见到他,一定要杀了他。”
她这话说的十分认真,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荀观并不担心,微笑说出一个事实:“等你下次见到云渡,他一定已破了桃山的剑七笼,你连伤他都未必能做到。”
女子道:“杀一个人,未必要比他强。”
荀观笑着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望向夕阳西沉的尽头,轻声道:“七夕,走吧。”
女子名七夕,无姓。
七夕点点头,跟随着荀观一同向那个方向走去。
……
勾玉阁是岳麓书院的重地。书院中有权限在任意时间进出的人很少,荀观与七夕是其中之二。
但即使是他们也需要接引。因为四周遍布禁空阵法,勾玉阁却在天上。
这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浮空楼阁。
荀观登上高台,面向虚空行了一礼,恭敬道:“虞先生。”
七夕则道:“师尊。”
无人出声回应,荀观二人却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庞大的楼阁,并无牌匾;门是洞开的。荀观与七夕再行一礼,然后安静地走进去。
勾玉,勾玉。
空中悬挂着不计其数的玉牌,高低错落,疏密不一。高空风声凛冽,但无丝毫能刮得入阁内;玉牌只用细线与玉钩悬挂,却始终维持绝对的静止。
勾玉排列乍看毫无规律可言,而熟悉其间奥妙的人,却能轻易将其与世界中的某个特定区域相匹配。比如荀观二人刚刚经过那一片,对应的便是西荒漠的地图;而其上悬挂着的玉牌之中,则记录着相应人或势力的最近信息。
勾玉阁知天下事。
荀观走到中洲对应的地方。这里的玉牌明显比神域所属地区稀疏得多;而这些少得可怜的玉牌,实际上也大多是最近新加入的。神域的人们看不上中洲这类凡俗之地,岳麓书院也不例外。
但现在情况不同。
他停下,轻声道:“陆启明。”
七夕点头,走上前去。
勾玉阁中的每枚玉牌外形都一模一样,而七夕却毫不犹豫地取下了其中一枚,显然是有特殊的方式辨别。
接下来是桃山。
“谢云渡。”荀观说。
路过凤族梧桐树时,他道:“承渊。”
两人继续走,经过龙族龙宫时,荀观挑眉,停下:“龙安澜。”
最后是一片整齐排列的玉牌林;这恰是代表着其中人物暂时无法确认其所属位置。
荀观说出需要的最后一个名字:“帝启。”
……
那个夜晚,荀观到桃山与谢云渡一谈后,意识到所有人——包括他——在九代这件事上,都存在两个思维误区。
第一,谁规定过九代只能有一个?并没有人。
第二,承渊真的就是九代吗?并没有实证。
真相绝对就藏匿在这两个误区的背后,非一即二,再没有别的可能。而无论是哪一种,最关键的名字就是“陆启明”。
荀观一拂袖,五枚玉牌依次悬浮在空中。他对女子微笑道:“七夕,又劳了。”
七夕一笑,将古琴从背后取下,抱琴跪坐。
琴名“寒时”,玄冥蚕丝做弦,十三徽位以灵青石镶嵌于琴面外侧。
七夕在取出寒时琴的一刹,神情便转为平和安宁,再不见丝毫悲喜。她眼帘微阖,右手轻轻一拨。
人耳听不到实质的声音;而左边第一枚玉牌却敏锐与之呼应——同一时刻,玉牌霍然散作无数淡金色的文字漂浮着空中。原来这些“玉牌”也并非是真正的玉石。
这是荀观第二次展开有关“陆启明”的信息,但他依旧从头开始读起。
这一位“陆启明”与承渊不同,他在中洲的生活是非常连贯的,并没有所谓“回归凤族”而出现的四年空白期。
有趣的是,这位陆启明正是在四年前——即承渊回归凤族、也是凤泠如失踪之后开始穿出身体不妥的消息,并长期隐居暮途山脉,少现于人前。而去年五月时更是被指认并非陆氏血脉。
——单从这些信息来看,这一位陆启明很像是狸猫换太子,被承渊塞到中洲陆家充数的。
但重头戏在后面。
有关中洲陆启明的信息,其唯一的断层,恰好与“帝启”出现在黄金树秘境的时间重叠!
荀观回头,轻声吩咐道:“帝启。”
七夕微一点头,再次拨动琴弦,代表着“帝启”的玉牌也随之散为空悬的文字。
——帝启在野凉城用处的城池规则,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已经有人辨认出,那是中洲一座叫做“赤亭关”的要塞。
知晓了具体所在后,荀观在地图上,自陆府广阳城起笔,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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