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后的日子里,爸爸表现得很平静,也不在他们面前主动提起妈妈,但她知道爸爸其实很想妈妈。
记得有一天夜里,她由于晚上喝水喝多了,半夜便摸索着下床。她当时感觉迷迷糊糊,眼睛也快睁不开,于是就没把灯打开,摸着黑轻轻地开了房门。
大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她顺门而出,没走几步便听到了前方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吓得她打了个激灵,立马清醒起来。然后她听到了揩鼻涕的声音,还伴着一声轻叹。
她站在那正不知所措时,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她马上转身快步回房。
她并没有关紧房门,留着一条门缝往外张望。此时的夜光披着暖黄色的外衣迎头罩了下来,隐隐约约地现出那个走近的人影。
他头发微白,弓着背,正微垂着头蹑手蹑脚地摸进了隔壁的房门。
果然是他!其实那声轻叹便已经出卖了他。
他哭了!为什么哭?她懂!她将头微靠在房门上,心中五味杂陈。她突然觉得尿意不急了,她只为他后半辈子着急,她想她应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放学回家,趁着他还没有回家,她找大舅商量了。
大舅叹了口气,说:“娃呀,你妈离开有五年了,这五年来她音信全无。我也劝过你爸,让他重新再找一个。但他不肯,说你们还小,只想好好赚钱供你们多读点书,让你们别因其它事情而分心学习。其实有时候我也这样想过,你们自己的亲生妈妈都舍得丢下你们,这后妈更不知道会怎么待你们。所以你爸不想找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也别瞎操这个心了。现在人心难测,哪知道别人会不会不安好心?只是你爸真的不容易,你长大后可要好好孝顺他。”
她只希望爸爸有个人能好好照顾他,不再让他心感孤单。但爸爸何尝舍得让他们受委屈!他把所有的委屈都一个人扛了,宁可一个人偷偷地在半夜哭泣。愁肠百转,莫过于此。
爸爸现在是她的依靠,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更加努力读书,等将来有能力了才能让爸爸老有所依。
但她的依靠又一次被无情地关进了监狱,她当时只有傻掉的份。
记得上一次爸爸因为出售假货而被抓,蹲了一天的监狱,是大舅将他保释出来。没有想到这一次是因为票昌被抓,大舅在家里骂了几句,便匆匆而去。这一次爸爸被关了一个星期,也交了五百元罚款才被释放出来。
她当时真的特别不理解爸爸,既然为了她和弟弟不愿意再娶,为何又要干出这种事情来?但爸爸总算和大舅解释了。
爸爸说:“我这辈子最爱的是晓兰,最对不起的是陈圆。陈圆自从跟着我受了很多苦,也为我生儿育女了,她和人跑了我并不怪她,她回来我还会接受她。,但我总是无法忘记晓兰。我看到那个女人长得特别像她,我就情不自禁起来。对于此事,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后悔我所做的,但对于你们,我思前想后,我想我得有个交待。”
爸爸并不想亲口告诉她和弟弟,他有他的尊严。她听到大舅的转述后,问:“爸爸和晓兰阿姨是什么关系?”
大舅说:“我也是听你妈妈说过,你爸爸之前和晓兰好过,但女方家嫌你爸爸家太穷了,死也不肯同意。晓兰只好听从了家人安排,嫁给了镇上一户有钱的人家。而你妈妈见你爸爸家穷,还比她大了整整十岁,当初也不肯嫁。但你外婆外公特别喜欢你爸爸,你爷爷奶奶也特别想你妈妈嫁过去,于是给你外婆出了一个主意,让你外婆以死相逼,好让你妈妈就范。你妈妈被逼得没辙,只好嫁给你爸爸了。哎!有情人不能成眷属,也是人生一大憾事。再说了爱情里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奋不顾身,所以你们要理解他这种行为。”
她当时就想,难怪妈妈这么恨爷爷奶奶,难怪妈妈会毫不犹豫和别人跑了,因为她自始自终都觉得自己是被相逼的,她是根本没有爱过爸爸,何况爸爸从来也没有表示过他爱她。
但她觉得爸爸即使深爱过晓兰阿姨,但对于妈妈他肯定也是爱的。只是他还在怀念过去,还以为对于妈妈的感情只是一种亲情。每当爸爸拿着妈妈的照片静静凝望时那种望眼欲穿的神情,她更能确定。
妈妈即使回来了,她还是不爱爸爸的。她若只喜欢股股喷泉,静静的清泉便会视而不见。
听大舅的语气对于爸爸过往的感情还是深感惋惜的,但没有想到差不多的经历正要在他身上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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