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肠剑自他身后浮现,停息在他脖颈三寸之处,然而小碓凛浑然不顾,缓慢地转过头,盯着高仓真惠,低沉地缓缓问道:“你说……什么错了?”
话落,他的眼瞳便是一凝。
高仓真惠的剑……?
“错的是我们,凛。”高仓真惠重复这一句话,脸容哀戚又有激动,她吃力地抬起布都御魂,双眸不知何时已是满眶噙泪:“你看,布都御魂……已经没有血气诅咒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剑断了。”
“剑断了?为何还会重组?”小碓凛死死盯着高仓真惠,目光凶厉得仿佛择人欲噬。高仓真惠不过沉默片刻,他便歇斯底里地嘶吼:“说啊!高仓真惠!!”
“凛,一直以来,名剑都没有诅咒人,束缚我们的,是我们自己。”高仓真惠惨然地说:“直到布都御魂断裂重组后,我才明白……每一把名剑,都拥有净化能力,净化之时,力量都会直线性的下降,但是……但是当净化完成时,属于名剑的力量便会恢复!!而我们……因为惶恐,因为依赖,因为人性害怕失去的本能,在名剑净化之时便强迫名剑饮血,以为这是上苍对我们的诅咒。”
“所以……净化从未得以完成,而杀人永远持续。”
烟尘犹在无声地弥漫,浓厚重叠成云,遮蔽了半边残月。唯有稀疏惨淡月光落下,映得小碓凛的身躯挺拔修长,无尽悲凉。
是吗,一开始就是错的吗?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以伤害他人,冒着承受惩罚的罪孽,而只是因为一开始就是一场闹剧的妄想吗?
诅咒我们的,不是命运,不是名剑,而是我们自己?
束缚了名剑的,埋怨着这悲凉无可抗争的人生,都是我们自己?
呵,真可笑。
小碓凛静默伫立着,秦浪悠然站在一旁,并不出手,只是鱼肠,仍然悬挂在他的头颅之上,随时都可以刺下。
良久,小碓凛轻轻地笑出了声:“真惠,我说过的吧?如果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话……坚持到最后,它就会变成……正确的。”
“小碓凛!!”
没有理会高仓真惠的厉喝,小碓凛心意已决。使用了禁法舍身半神之后,他再也回不到人类之躯,永远只能以这副怪物般的躯壳存活于世,并且……寿命不会超过五年。天丛云剑被抬起,指着秦浪。
“秦浪君,底下已生灵涂炭,放弃名剑能力,来一场单纯的决斗如何?”
他周身那凝聚如烈焰的气团悄然熄灭,惨淡银光下,长发如雪,飘扬着,发丝是雪花,扬得密集而缓慢,真真似一场浩然大雪,
秦浪望着他,那张脸孔的表情是漠然而认真的,于是微微一笑,道:“我奉陪。”
“感激……不尽。”小碓凛微微收刀,收到一半,猛然奔驰,身随刀动,掠过刀光一片。
秦浪退,鱼肠已握在手中,不见屈指,不见任何甩臂动作,鱼肠如电光,如子弹,击打在天丛云剑身之上。
锃……!
金属相撞的尾音颤颤地响,尾音不绝。
小碓凛再次半收天丛云剑,再次逼近秦浪,秦浪再次侧退,四周游走,所移位置准确无比地出现在鱼肠被弹射的落点上。
锃……锃……锃……!
金石之音此起彼伏,两人攻势均保持凌厉,然而再无名剑能力,再无御气,再无可怕的余波摧毁着世界。
就只是……以两个普通人的身躯战斗着。
小碓凛的最后一道刀光终于接近了秦浪,他的身躯从秦浪身边擦肩而过,而刀光亦是收回。两人彼此交错,分开,各自踏出一步。
秦浪停下步伐,而小碓凛双膝跪地。
一缕长长的乌黑发丝,在秦浪面前如落叶般徐徐飘坠,一柄寒光冷冽的短剑鱼肠,自小碓凛的脖颈后刺入,深至剑柄,鲜血蜿蜒如一条条蛇。
最后的交锋一刻,小碓凛收了手,斩断秦浪的发丝而不是头颅。而秦浪没有理由收手,鱼肠不留情。
四周位置静默,连风都仿佛停息。唯有小碓凛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如打铁的拉风箱作响。
“真惠……”他面容平静,纵使鱼肠剑刺得如此之深,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般:“麻烦叫醒那几位中华名剑师。”
高仓真惠咬着唇,却不哭,摇醒了熟睡的王晨曦。
“今日之风波,皆因我修为不足,受妖狐林宗魅惑,丧失心志。直到此刻方才苏醒。”小碓凛轻声地说,声音虽轻,然因为四周寂静,故仍是清晰:“只是大错已铸成,罪孽深重,谢罪之道,唯有玉碎。然一切罪孽,皆在我身,八荒会其余众人,不过听命,望秦浪君明白。”
秦浪沉默片刻,说道:“我会转达你的话给协会,如何处置有协会定夺,王晨曦在此为证人。”
“多……谢。”
小碓凛宁静微笑,双手反握天丛云剑,举起时,面容庄严肃穆,宛若参拜神灵。
噗。
剑如肉身的声音。
滋。
剑割裂腹肌的声音。
小碓凛的身躯跪在月下片刻,轰然倒地,再也不动。
高仓真惠别过头,双肩颤动,低声饮泣。
秦浪缓步走过去,望见小碓凛的衣袖内有一支表自袖中落下,他弯腰捡起,望了一眼。
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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