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庆丰致完欢迎词后,在一片热烈无比,此起彼伏的掌声下,回到了位于主席台下第一排最中央的主桌。跟孔庆丰同一桌的蓉城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急忙抬起屁股,堆起一脸恭敬忠厚的笑容,让孔庆丰先坐,之后,才一一按照官位的大小,帽子的高低逐一落座。
孔庆丰落了座不久,就看到一个女孩儿,急匆匆的朝自己走来。女孩儿的背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而年轻人的手中,却拿着一个塑料凳子,在这么一个豪华气派,格调高雅之地,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省长,这是我们处给你配的翻译,李景然。待会儿纽约州州长发言的时候,就将由他为你进行翻译。”孔莹走到孔庆丰的面前,向孔庆丰介绍道,然后又转头对身后的李景然道,“leege,待会儿轮到那史密斯发言的时候,你就给省长翻译。我这就走了。”说完之后,孔莹就转身离开了这张在宴会厅中最受瞩目的桌子。
孔庆丰中等个子,面色红润,头发油黑,梳了个对现在的年轻人而言已经淘汰了的“偏分”。身体略微有些发福,白衬衫,黑西装,红领带,看起来就跟一个成功的中年商人差不多。
“省长好!”李景然放低姿态,恭敬的一边打量这个位高权重,神态安详,但其身上却又让人感到一种不怒自威的老者,一边心头却有些好奇,好奇刚才孔莹对这老者说话的态度——太平常了,太随意了,丝毫没有那种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紧张和拘谨,因为将心比心,一贯觉得哪怕是见了皇帝他都能昂首挺胸的李景然在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个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时,他的心头,不自觉的就有些许的紧张,下意识的,就微微弯下了腰,站得没有刚才那么挺拔了。
“小李啊,坐吧!”孔庆丰和蔼可亲的对李景然招了招手,然后面带笑意的看着李景然,“小李啊,看你这么年轻,还在读书吧?”
“没有了。我现在开了个翻译事务所,专门承接各种翻译业务。”李景然轻声应道,姿态放得极低,视线也没有看老者的脸,而是放在了老者颈下的红色领结上,琢磨着这领带到底是用何种打发打的,是温莎结,平结,亦或是亚伯特王子结?
“呵呵,这么小就开始创业了?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听李景然说他没有读书,而是现在就开始办起公司来,孔庆丰心中略有些吃惊,但脸上却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笑着对李景然赞叹了一声。
同桌的其他省市领导,见省长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一声赞叹,马上也跟着夸奖起来。什么“年轻有为”,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什么“八九点钟的太阳”,跟着就是一阵阵猛夸。
而对于以孔庆丰为首的一帮省市领导的夸奖,李景然自然开始“受宠若惊”起来,他一面弯腰低头,再次放低自己的姿态,一边用余光朝过道来回瞟,直到看见自己的女助理站在一个三脚架前把镜头对着自己这边一直不停的按着快门,才送了一口气。
能够有一张和省长,市长以及市委书记同坐一桌的合影——哪怕没有资格位列其中,只是在省长的屁股后面挂了一个角——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和“恩宠”啊!在某些关键的时候,就是一张“通行证”和“附身符”!
孔庆丰对李景然夸了两句后,就侧了侧身,把注意力从这个略让他有些吃惊和好奇的年轻人身上转回到了桌子上,和同桌的其他领导们一起安静的等着美国客人的致辞。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纽约州州长史密斯在台上发言,李景然就坐在孔庆丰的身后用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这一桌的几个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听得见的声音翻译,用的仍旧是同传,只比史密斯的发言慢了那么两三秒。
而这次,就没有人再对他那天衣无缝,宛若神迹般的同声传译感到吃惊了,仿佛所有的人都认为翻译就该这样,或者说像李景然这样连贯流畅,连顿都不打一下的翻译才是真正的翻译。
没有吃惊,没有表扬,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可思议,这让听惯了奉承和赞叹的他微微有些遗憾,心想,或许这帮人里面并不懂得同传和交传的区别吧。
只是在快结束的时候,在台上发言的史密斯忽然发现刚才那个让自己吃惊不已的年轻同传此刻正坐在省省长的后面,低声为其做着翻译,史密斯就觉得今天这次的致辞,不会像往常很多次一样,成为某些人耳中的天书,或者说要等明天看新闻的时候,才能了解自己发言的“大意”,因此,出于感激,又或者是出于赞赏,史密斯在感谢了省,蓉城市,感谢了万豪酒店所有为这次酒会服过务工作人员后,史密斯最后又加了一句:
“……另外,我还要特别感谢李先生在省长先生致辞时为我进行的同声传译。李先生的同声传译是我一生当中听见过的最棒的一次同传,在此之前,我还不知道有人可以把翻译做得这么流畅,这么优美,这么无可挑剔,除了‘天才’这两个字,我想我找不出任何一个词可以形容李先生那惊才绝艳的语言才华!”
而对于史密斯在下台之前突然提到了自己,没有任何预料的李景然显然是大吃了一惊,但跟着,他瞄了一眼距离主席台不远,被一个黄色的隔离带隔离在一角的各路新闻记者,那架设起的长枪短炮和一台台电视台的摄像机的时候,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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