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户,又穿过一排木桩,打在这间小屋的角落里,如同一条发亮的白色毯子,覆盖在了一个蜷缩着四肢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这个人身下是一片散乱的稻草,他身体卧成弓形,两腿并拢放在稻草上,膝盖朝胸口抵着,两臂合起,手掌合什垫在一侧头下,睡的宛如婴儿般,风里传来他轻微的鼾声。
这时屋外窗户下,传来轻轻的撕裂抓挠声,彷佛有几只猫正拿屋角做磨爪子的工具,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刺耳。
很快小屋里那人的鼾声消失了,稻草上传来嚓嚓的轻微响声,那人明显被惊醒了,正慢慢从稻草上坐起来,然后他用耳朵对着月光,侧耳倾听着什么。
因为是静谧的夜,细微的声响也可以传得很远,他听到风刮过瓦片的呼啸;远处树叶摇动的声音;无名鸟的咕咕声;还有些狐狸的怪异笑声,这都很正常,那人侧耳倾听好久,舒了一口气,又侧躺在了稻草上,合上了眼皮。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窗户下那刮擦声又诡异的响了起来,那人猛地翻身坐起,先听了听,接着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咽了口唾沫,有些胆怯对着窗外叫道:“谁?猫吗?滚滚滚”
随着他的呵斥,刮擦声消失了,他不放心的听了又听,有些心惊胆战的再次要躺下,谁想这时,窗户外传来一声呻吟般的吟唱声:“我…死得好冤…啊…..”,随着这低吟,一个白色的东西在窗户外轻飘飘的飘过,遮住了月光,黑影顿时笼罩了屋里那人的脸。
“谁?”一声大喝,屋里那人惊骇的朝墙角的黑影里跳去,带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良久,墙角的黑影里传出一个战战兢兢的问话:“你……是谁?”
““我…死得好冤…啊…..水草…全是水草……没人烧纸钱给我……”窗户外那个鬼气森森的声音回答了屋里人的话。
“哇”屋里墙角传出剧烈咽口水的声音,屋里也叫了起来:“这位大哥我不认识你啊我逢年过节都烧香烧纸钱的你千万别来找我我行走江湖,有时候身不由己的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窝嗷嗷待哺的崽子,我不砍人没法活啊,大哥啊别找我啊,你肯定找错人了……”
“我…死得好冤…啊…..水草…全是水草……没人烧纸钱给我……”窗外声音再次响起:“我认得你的脸…….我就是来找你的……”
只听扑通一声,好像是膝盖跪在地上的声音,只听屋里那人结结巴巴的说道:“鬼大哥,我给你烧纸钱,你多等两天好不好?我最近不方便给你买纸钱啥的……求你饶命千万别缠着我我……”
窗户外安静了好久,那声音又叫了起来:“我…不要纸钱……谢家虎,你……把黄金……藏在哪里了?”
一听“黄金”二字,本来吓得在屋里角落里哆哆嗦嗦的那人一愣,也不哆嗦了,浑身一振,好像老虎站起来一般长高了三尺,接着猛地朝前冲来,脚上的铁链唰的一下被绷直了,他也抱住了牢笼的柱子,脸上已经不见惧意,而是恼羞成怒的怒气,指着窗户外就破口大骂:“黄金?狗屁黄金是哪个王八蛋装鬼吓唬老子?**,你们不得好死啊”
这个人自然就是谢家虎。
自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三狗叫破偷了一箱子黄金,立刻就被关进了清风寨黑牢,任凭二狗哭爹喊娘的叫屈也没有用。
好家伙,在山贼窝里黑了一箱子黄金?
这比在全是鳄鱼的池子里游泳更让人恐惧。
山贼本来就是做无本买卖的,别说二狗貌似黑了大家的战利品,就算是二狗黄金是自己赚的、爹妈给的、路上捡的,你在山贼窝里有这么多金子还不是找死吗?
要不是高狐狸说在他回来之前,先不要对二狗动私刑,二狗怕是已经被清风寨众人切、割、斩、烧、碾成一盘蚂蚁上树了。
高狐狸看着那箱子也胆战心惊的,急吼吼的就又窜回高邮了——必须查清楚倒底有没有一箱黄金啊。
要是真有,那么二狗怕是蚂蚁上树也做不了了,直接就要被挫骨扬灰了。
在高狐狸不在的这些天里,头目们乃至喽啰们看着被锁在黑牢里的二狗,眼珠子都是发红光的,谁都想能问出点什么来,那可是一箱黄金,要是先别人一步知道他藏在哪里了,说不定这世上立马少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山贼,而多了一个富有多金的大善人。
二狗这段时间就没安生过,连嗓子都说哑了。
三狗有时候提着一条木锯隔着木笼对大哥大吼大叫,声称要把大哥锯成两截;有时候又提着酒菜泪流满面,哭述兄弟亲情,求哥哥把地点说了吧;
齐猴子有时候在牢外手拍腰中菜刀做除妖降魔状,除的和降的自然就是二狗了,说要是不招立刻把二狗切成一堆蹄髈和下水的混合物;有时候又故作亲切状,称兄道弟的,自称高邮有无数门路可以替二狗把黄金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
连李炭头都摸过去好多次,笑容满脸的说:“二狗,你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也做这么傻的事?金子在哪里?赶紧给哥哥说了,我帮你交给老大。”——这话被寨子里传为笑谈——二狗那种东西能叫老实的话,屎都比珍珠贵了。
除了他们之外,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来找二狗,有山贼、有铁匠、有苦力,甚至还有一个和二狗关在一起的商人,是被山寨绑票要赎金的,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居然还想套出黄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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