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凹对女人有这诸多的想法,最初怕是源于李渔的《闲情偶寄》诸书。
其“声容部”说:妇人妩媚多端,毕竟以色为主。
妇人本质,惟白最难。多受精血而成胎者,其人生出必白。肌肤细而嫩者,如绫罗纱绢,其体光滑,固受色易,退色亦易。相人先相面,相面先相目。目细而长者,秉性必柔;目善动而黑白分明者,必多聪慧。相女子,则“上看头,下看脚”,再看手。手嫩者必聪,指尖者多慧。
柔若无骨者,愈亲愈耐抚摩。常常形容在口上的“尤物”二字,指的是有媚态的妇人。媚态之在人身,如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珠贝金银之有宝气,是无形的,不可解说的。女子一有媚态,三四分姿色,可抵六七分。无媚态,则七份人材,只三份魅力。
一句话,“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其滥觞在《毛诗正义·硕人》和宋玉《好色赋》、司马相如《美人赋》、曹植《洛神赋》、王粲《神女赋》、陶潜《闲情赋》,直到近世的《西厢记》、《红楼梦》之“芙蓉女儿诔”等。
一色儿的,这美对贾平凹来说,是“被动”、“消极”地存在的,为“他”而活才有所意义,有所附丽,有所价值的。
诚如他笔下人物说的:“女人的作用是贡献美的,贡献出来了,也便使你更有强烈的力量去发展你的天才……”
他且有了女中同志、知音:“人都有追求美好的天;性,作为一个搞创作的人,喜新厌旧是一种创造欲的表现!可这些,自然难被一般女人所理解,……在这点上,我自信我比她们强,我也会来调整了我来适应你,使你常看常新。”
唐宛儿这样贱卖自己时,庄之蝶也便受了,受得理直气壮:“你是真正有女人味的女人……我们在一起,我重新感觉到我又是一个男人了,心里有了涌动不已的激情,我觉得我并没有完,将有好的文章叫我写出来!”
等而下之的,就有了一个宣言:“我有美妻美妾而我好之,是还吾性中所有”。“不买一二姬妾自娱”,那就白‘白富贵了。或说:不偷“一二姬妾自娱”,那就白白出名了。
像唐宛儿、庄之蝶这样的情侣关系,就不仅能得娱乐,而且能“小别胜新婚”地“常见常新”,一切家花儿就都不如了野花,自己有的不如偷的,偷得着的,不如偷不着的。
“想当然之妙境”,较之“身醉温柔乡”,更“倍觉有情”。
只是平凹不如此露骨地说,而说:男女相吸,“以性为磁”,“性是人类同吃喝一样重要的一种欲,**的刺激是以人之外貌美好为点,而欲是创造世界的原动力,这也是上帝造人之所以分为男女的秘诀所在。对于性这种欲的冲动,人类在有了文明后带有两种说法,一是称作爱情,给以无以复加的歌颂,作为所有艺术的永恒专题;一是斥为sè_qíng,给以严厉的诋毁和鞭挞。可是,谁能说清爱情是什么呢,sè_qíng又是什么呢?它们都是精神的活动,由精神又转化为身体的行动,都一样有个隋字,能说爱情是sè_qíng的过滤,或者说,不及的性就是爱情,性的过之就是爱情吗?不管怎么说,它们原是没分别的。”
“男人尊”更需“天才”来治理“天下”哩,他们蓄妃子、让美女“激发”力量,“由精神又转化为身体的行动”,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可见,这确有个分寸、场合和限度在。
美女再美,只要不是你妻子,那惟有“发乎情止乎理”,才是健全人类的行为法则,这时,性的过度与泛滥都是兽类的。
作为一种高能“动物”,说到底人还留有“兽性”“shòu_yù”,无法彻底脱离动物界,文明、文化以及它们的制度产物——婚姻等等,使之一定程度地得到延续。
具体到“sè_qíng小说”,它对社会的冲击,可能未必表现在其中那些人微人里的性描写、性诱惑上,而在于它对人类社会基本道德lún_lǐ的“蔑视”。
性禁忌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禁忌,也是其他禁忌的基础。假如肆无忌惮地冲破这一禁忌,那么,社会生活中任何约束都将失去意义,人和兽已无区别。
因此,sè_qíng小说因过分强调人对**的渴望,往往会带来道德观念的极度沦丧。
比如,古sè_qíng小说《灯草和尚》中,作者设计了一个误会,让父女二人交媾。《桃花影》里的夏非云,在云卿通奸后,居然发誓非此人不嫁。浪,则是将母女二人并列一榻上玩弄。
是《痴婆子传》里的上官婀娜,13岁上,蒙而初通人事,遂与表兄偷尝jìn_guǒ,其后先后私通者有奴仆、公公、大伯子、小叔尚等,共12人。
《废都》中与庄之蝶行过房的女人先后也有四位:牛月清、唐宛儿、阿灿和柳月。差点就快做成的有一位。始终与他关系暖昧,且为之打了场没完没了“fēng_liú”官司的一位。
一那个次要人物阿兰,如不是另有人qiáng_jiān,后来疯掉了,我想迟早也会被他沾惹上的。
拢共就这么些美人,现在却全成庄之蝶的囊中物了!
一个个都成得那样“应该”“当然”。无法不让人不将它定位做“sè_qíng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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