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字旗帅帐。
燕九殇看着面前这披头散发的大孙子,心里百感交集,最多的便是愧疚,燕天明面无表情,对在燕狂风的怒骂无动于衷。
“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你必须离开,这是军法,没得商量。”
“天明,现在战局已经大定,你没有必要留在这是非之地,莫要再惹一身腥臊。”
燕天明摇了摇头,他对特赦他的圣上不会有任何好感,这本就是一场心知肚明的阴谋失败后的妥协而已,他只是悲伤,燕阳天是怎么死的,他并不知道细节,但是他不是没有脑子,抬眼看着一脸刚正不阿的燕九殇,嘴角漏出一丝涩意,有这样的爷爷,不知是福还是祸。
爷爷心里,只有国,没有家?
燕天明收回视线,注视着迫不及待让他离开这泥潭的老爹,轻声道:“我会走,但是我要抬棺,把太爷爷葬在府中后山。”
燕狂风怒道:“这不用你操心,你只要乖乖走的远远的就行,一路回南淮上千里之遥,危险太多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变故难料!”
燕天明缓慢却坚定地摇头。
“忤逆的逆子!”
燕狂风大怒,一个耳光甩到燕天明脸上,一旁的燕天谷眼皮一跳,指甲嵌入肉里,燕紫霞眼泛泪光,不知是为死去的燕阳天或是眼前这要被彻底赶出家门的大哥伤心。
燕天明脑袋被打到一边,缓慢转回来,嘴角破皮,脸色却坚定得不可理喻。
燕狂风又噼噼啪啪甩了燕天明七八个耳光,含怒而发,掌掌极重。燕天明嘴角流血,满脸乌青,噗通一声跪下,仿佛只要不被打死就坚决不肯站起。
燕九殇阻止以怒火掩盖悲伤的燕狂风继续下手,低声问道:“为什么?”
燕天明突地扬起头,直视燕九殇苍劲的眼神,目光锐利如勾,情绪激荡却缓缓道:“他是我太爷爷,是你的父亲,还需要理由吗?”
燕九殇沉默,最后一脸疲惫地挥了挥手。
棺材由金丝楠木制成,朴素的雕文被白纱笼罩,一支沉默的百人队伍在楚原关隘前,浑身素缟,燕天明披麻戴孝,回身仰头看了一眼楚原关城楼上俯视这支送葬队的燕家将领和洪国皇室成员,面无表情,望向前方,低声下令:“出发。”
“苍天引领啊!永登极乐啊!”
“苍天引领啊!永登极乐啊!”
“苍天引领啊!永登极乐啊!”
送葬队缓缓前进,楚原关慢慢消失在送葬队视线中,燕天明捧着燕阳天的牌位,看着身旁的棺木,想到燕阳天过去为他做的种种和这次以命换命的相救,目光黯然,在一声声悲呼悼词中,轻声道:“太爷爷,我说过,我会为你抬棺。”
依稀间,仿佛有悠远的风吹起燕天明头上的麻布披头。
力道苍遒却又和蔼。
燕天明淡淡一笑,一旁的顾独邪叹了一口气,燕天明的笑容轻松无比,在他眼里却是压抑着酸楚和痛苦,这是要经过多少的变故才能领悟的豁达心性,当年的稚嫩已经完全化作了成熟,如同青涩的果子终于饱含了汁水,这一路江湖,这一场战争,带给这燕家长子不仅仅是功力和名声上的变化,更是心境的蜕变,顾独邪几乎是亲眼看着他破茧成蝶。
燕天明抚摸着牌位,轻声道:“太爷爷,我们回家。”
……
楚原关燕字旗帅帐中,燕天谷砸碎了一切可以砸碎的东西后愤然离去,没有人阻止他,燕紫霞脸色苍白地离开,燕天云什么也没说,也随之离开,只剩下颓然坐倒的燕狂风和沉默的燕九殇。
燕狂风目光呆滞,喃喃道:“天明走了?”
燕九殇叹道:“走了。”
燕狂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军法驱逐?不如说是放逐,他知道,这是为了保护天明而将其永远逐出了燕家,永无回归之日。
燕九殇沉默不语,燕狂风喃喃自语。
燕家,再无长子。
……
前线的得利传回洪国,百姓大乐,被乾国欺压了五十载,一朝翻身,前线英勇作战的各个将领在民间生命大噪,孤军深入捣毁半个楚州的燕九殇,牵制滁州的洪禄平,杀入沪州的黄丹心和洪破虏,等等名将出世,被文人称为“将星荟萃之秋”。
但在一些人心中,那千里运粮的燕家长子更高一筹,让民间无数人扼腕叹息的是,据说燕家长子死于前线尸骨无存,燕家满门忠烈,唏嘘者众,无数人对这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的陨落感到惋惜。
至于伐燕碑,洪国境内再无此碑。
南淮,作为燕家的大本营,离边境不远,但却最不急躁,南淮的人对燕家有种无关其他的至高信任,仿佛只要燕家还在,就没人能攻入洛州边境,生活一如既往的不骄不躁。
夜色笼罩中,一支披麻戴孝的送葬队进入南淮,许多人素缟染血,一百人的队伍仅剩十一人,面目萎靡如同三天没合眼,但走在最前头的捧着牌位的青年不见疲态,龙骧虎步,腰板挺直,浑身素缟破损,破损处都是皮肉翻卷的伤口,挎在腰间的一细一粗双刀血痂凝结,不知饮了多少人血,虽说队伍人皆负伤,但棺木却没有丝毫损伤,完好无缺。
送葬队伍中的精锐兵士偶尔看向那个左眼有刀疤的青年的背影,目光总会敬畏接近于惊恐,送葬队伍走了千里路途,遇上六波敌军,至少上千人,青年的双刀,起码拿走了三百条人命。唱悼人在第二波袭击时就死了,这个青年便代替他一路喊了下去,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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