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吱”的一声响,一辆红色的的士,在半山区那幢别墅的大门外停下。
从拉斯维加斯机场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都没有说话;而阿湖也同样保持着沉默。但无论在飞机上,还是在的士上,她总是会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这份从手背直传向心底的温暖,总能让我在焦躁不安、或是激动紧张的时候,变得心态平和下来。这一路行来,也不例外。可是现在,阿湖却轻轻的,将那已经汗湿的右手,从我的手背上移开。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直到下车,我也没有邀请阿湖一块进去坐坐;而阿湖似乎也并没有任何打扰我们母子相见的想法。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听到她用那沙哑的声音,轻声对司机说“深水埗、钦州街。”
的士在宽敞的路面上调了个头,喷着淡淡的尾气绝尘而去。
我站在原地,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半步也无法移动。在我身前不远的地方,是别墅的大门。而失散了十数年的母亲,正在那扇门后,等着我,等着她的儿子!
我突然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紧张。是的,从来没有过!就算是被那张方块7击倒,而准备自杀的时候;就算是决定答应阿刀,和托德·布朗森一战的时候;就算是被菲尔·海尔姆斯设下圈套,即将输掉全部筹码的时候,也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紧张!
双腿从起初那沉重的僵硬,也开始变得软绵绵的,几乎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我已经窒息得无法呼吸了;不得不扶住门外的那颗大树,努力的喘息了几次。
那辆的士又开了回来,在我地身边停下。阿湖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她的右手穿过了我的臂弯,在我耳边轻柔的说“阿新,记得我和陈大卫玩牌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什么吗?来。试着放松三分钟……”
“嗯。”我很努力的,才干涩无比的,吐出了这个音节。
“那么,我们进去吧。阿新,不要让阿姨久等了。”
夏日初晨的阳光,暖暖的洒在我们身上,这暖意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力气稍微恢复了些许。在阿湖有力的搀扶下,我勉强至极的穿过那杂草丛生的草坪,走进了别墅的大厅。
“邓少,您回来了?哎呀,您这是怎么了?”赵姨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她小跑过来,扶住了我的另一边手臂。
我停下脚步,轻轻抬起头,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我看到了——
一个浓装艳抹的中年妇女,正端坐在那里,随意地翻看着一些文件资料,她全身上下一片珠光宝气,令人不敢逼视。
她的身边,一个银行工作人员正不停的说些什么。而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脸部表情和辛辛那提小姐差不多的女人,以及两个膀大腰圆、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
这一切的一切,和我记忆里母亲的形象,实在相差太大了!
但是,那脂粉涂抹下的脸庞,依然还残存着儿时的印象!是的,没错,她就是我的母亲!
我曾经无数遍的从电视里,看到过母子相认的场景,也曾经无数次地在梦里,幻想过当自己找到母亲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可是现在,我却只是轻轻挣脱了阿湖和赵姨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
她并没有看我,而是依然低着头,在那个银行工作人员的解释下,翻看手上那些文件资料。那两个保镖似乎想要有所动作,但她满是戒指的右手轻轻扬起。于是,我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离开了阿湖的搀扶,我的双腿又开始发软了。我以为自己会跪下去,但我没有。
我只是全身颤抖着,带着哭腔,轻轻的叫了一声——
“妈!”
我原本以为,母亲会将我拥入怀中,抱头痛哭!要不然,也会温柔的拉起我的手,问我这么多年以来,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或者,让我坐在她的身边,开始诉说从那离别之后,她对我的思念……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只是将视线短暂的从那些文件资料上移开,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这目光甚至没有在我的脸上停留超过哪怕一秒钟!
接着她对身后那个应该是她私人秘书、或者私人律师的女人,作了一个手势,那女人走上前来,掏出了一张支票,递到我的手里。
我下意识的接过这支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一百万港元整。
那个女人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职业化的语调对我说“邓克新先生,杨自爱女士这次回到香港,是为了将她的姐姐,也就是杨自喜女士,接到加拿大去居住和治疗。至于平光庆先生遗留下来,由您一力承担的债务,她也愿意全盘接管。现在,她正在和银行方面商谈有关以资抵贷的相关事宜。至于这一百万港元,是为了感谢您对她的姐姐所做的一切,而给您的,请您收下。”
一阵脚步声响起,我抬眼看去,两个身着护士装的女人,正把我的姨母从楼上搀了下来。脚步踉跄的姨母,依然像往常一样,两眼无神,茫然而空洞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以资抵贷?”我喃喃的问。
“是的,经过评估,这套别墅现在大约价值一千万港币……”
她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但我却明白的知道,我的母亲,那个女人,要卖掉这套别墅,来还清我背下的债务!
突然间,我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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