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王栓子打水的过程中,谭氏一直站在桌边虎视眈眈的盯着桌上的王洪全。
王洪全恨不得把头埋到饭碗里去,耳朵支楞着听灶房那边的动静,就盼着王栓子能快些过来。
“有些人哪,当面是孙子,转背就是天皇老子,”
“人前装可怜,人后抖威风。”
“该他操心的正经事啊,装糊涂,一问三不知。不该他掺和的破事,他比谁都积极。”
“那些人最好给老娘当心着点儿,你的小心思,老娘用鼻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噗呲!”
小黑没忍住,笑出了声。
立马,刀子般的目光扫向他的身。
小黑赶紧惶恐解释:“嘎婆,我没笑,是你听错啦!”
谭氏白了他一眼,笨小子,连撒谎都不会,还学人念书考功名?
怪不得念了十多年屁都没念个出来,我梅儿真是亏啊!
谭氏没跟小黑纠缠,毕竟是自己闺女生的儿子,也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外孙。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偏偏有些人脸皮厚,没有自知之明,明明不该他当家做主的事儿偏要在那指手画脚,”
王栓子依旧没来,王洪全感觉度日如年,想给小黑一点提示,让小黑走,他自己也好就着这个机会一同离开,懒得听谭氏在这放屁。
于是,王洪全努力把脚从桌子底下悄悄探向小黑……
小黑突然嚷了起来:“爷,吃饭就吃饭,你踹我的腿做啥呀?”
王洪全满脸尴尬,“爷是不小心碰到的。”
“爷,咱俩对向坐呢,你的腿有那么长嘛!你要是有啥话就直说嘛,把我过年的新裤子都弄脏了呢!”小黑嘟囔着。
没错,他身上穿的就是过年的新裤子。
杨华梅半个月前就给他做好了,一直收在柜子里面没拿出来,就想等着大年三十的下昼穿。
可是小黑等不及了,这几日一直在打那裤子的主意,好求歹求,杨华梅实在是厌烦了只得随了他。
王洪全扭过脸去悄悄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在心里也狠狠骂了小黑几句。
这黑孙子真是不机灵啊,哪里像白孙子?
想当初上回他去镇上的白梅斋给大白报信,才刚说了几个字,大白就反应过来老杨家这边报官要抓他。
立马就从后门逃了,银子细软一样不落……
当然,最后还是倒霉的被抓住了。
应该是红梅拖了后腿,不然那些官差很难抓住机灵的大白。
想到这儿,王洪全又把怨念转移到红梅身上去了。
直到谭氏的冷嘲热讽再次响起,他的深思才回到现实,现实就是他现在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状态。
“有些人哪,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行事一点儿都不光明磊落,偷偷摸摸的不晓得搞啥鬼名堂。”
“对此啊,老娘我送他一句话,”
“少跟那卖弄你的小聪明,纸是包不住火的,回头露了馅儿看你拿啥来兜……”
“娘,热水打来了,您看这些够吗?”
王栓子本身身体就不好,这阵子是因为吃了不少杨若晴送的补品,所以比之前好了很多。
但终究还是不如常人,端了一盆水过来便气喘吁吁。
谭氏先是不满王栓子这副累成狗的狗模样。
接着瞥了一眼盆里的水,没好气的说:“是洗脚又不是烫猪褪毛,用不着那么多水。”
“诶,娘说的对。”王栓子附和着。
“娘,您再帮忙试试看这水温可行?”他讨好的问。
这种讨好若是换在别的丈母娘身上,肯定会很欣慰女婿对闺女的细心。
但谭氏是普通丈母娘吗?
鸡蛋里挑骨头这块,她可是认真的。
“你问我做啥?你个死病鬼,我叫你给梅儿打水你就该试好了水温再端过来的,咋还要我来帮你把关了?”
“娘,我……”
“你什么你?你个病痨子,照顾我梅儿一点儿都不上心。”
她大手划拉了一个半圆,把桌边的爷孙俩也一并划拉进攻击范围。
“还有你们也是,我梅儿给你们老王家当牛做马十几年,没有半句怨言,”
“喔~,如今她病倒了让你们服侍三两天你们就这样敷衍?一家子老爷们竟没一个中用的东西,都啥玩意儿啊?我呸!”
谭氏越骂越起劲,那单薄的两片嘴上下翻飞,完全没有暂停键。
王栓子依旧保持着端水的姿势,被骂得面红耳赤,好几次想张嘴解释几句,但找不到机会。
王洪全心里的火气自然不必说,如果谭氏背后没有老杨家,如果自己今夜吃的这些鸡蛋和菜不是老杨家送的,如果栓子的差事不是杨若晴给的,如果……
太多如果了。
这些如果让他只能认怂,在心里狠狠的咒骂这个老太婆快些死掉!
而小黑呢,虽然也惧怕谭氏,完全不敢跟谭氏眼神对视,可是,他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还觉得蛮好玩的。
直到谭氏身后的屋门吱嘎一声开了,杨华梅穿着睡觉的单衣裳扶着门框弓着背站着。
“娘,少说几句吧,我听得脑瓜子疼。”
堂屋里的老中青三个爷们同时抬头看向杨华梅。
在床上躺了两天一夜的杨华梅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真是要身材没身材,要容貌没容貌。
可是此刻,在他们爷仨眼中,杨华梅那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甚至她脑后还自带了一个大光圈,一闪一闪的冒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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