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雍派原本是没有膳房的,因玲珑上山,长清特着折洸去山下请了一个厨子。这年厨子要回家娶亲,禀了折洸后,介绍了自己本家的一位厨娘上来。
厨娘喜婶体态丰满,已是徐娘半老,却日日精心装扮,天天穿得姹紫嫣红,不像天天跟油腻刀俎打交道的人,倒像是殷实家境的主妇,身上没有一丝烟火味,老远就能闻见浓郁的桂花头油香。
喜婶办事麻利,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玲珑这个自小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每次看见她叮叮当当一阵就端出四菜一汤的功夫都恨不能五体投地来表达自己的钦佩之情。喜婶说家里也有一个女儿,看见玲珑这个小姑娘也很喜欢,时间久了,两人就走得格外近些,颇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门派中人都习辟谷之术,真正吃饭的也就玲珑一个,玲珑便时常自己到膳房吃饭,不需要喜婶送去她院子里,喜婶天天便松快得很。玲珑也曾想过跟喜婶学习做饭,初时喜婶还是积极性很高的想教出个好徒弟的,在玲珑打碎了三只碗,五个盘子还把手切出了一个大口子之后,喜婶的积极性就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再也不让她进膳房了。
玲珑觉得自己没有折沁的运道好,折沁把那个梳头婆子气到脸色发黑都学会了梳头,自己把喜婶折腾得够呛却没有学会做饭。不过她在喜婶这里也有别的收获。
喜婶之前在一些阔门大户之家帮厨,把女人家深厚的八卦功底发挥到极致,所见所闻颇丰,玲珑饭前饭后经常就会被她拉住聊家长里短,市井传闻,甚至还有一些文人墨客的fēng_liú韵事。
当然开始的时候她是不敢和一个小毛丫头聊这些的,后来知道玲珑只是身体长不大,心智却是随年岁增长的,聊东聊西不小心聊到那些见玲珑竟不意外,还一副兴致勃勃听话本的样子,激动的发现身边竟有这样的一位知己,这话匣子一开就不可收拾了。玲珑下山的机会不多,也很乐意听她讲山下的新鲜事,每每还听得津津有味,遇到好玩的还会转给折沁讲讲。
这天午饭后,喜婶收拾了碗筷又就着饭桌跟玲珑聊天。喜婶讲了一件稀奇事,说是她上山来的那一年发生在她前任帮厨的薛员外家。
薛员外年过半百,家中小妾得了一女,取名薛鸢。此女聪慧异常,琴棋乐舞皆精,八岁即才名远播,有缘得见者皆啧啧称奇,道千年方可得此一妙人。
薛鸢十岁那年春天,忽有一日要求家人带她出游踏青,还一定要去漾水边。那天她在水边见到一位翩翩公子,一见钟情。公子惊奇一个十岁孩童为什么会看上自己,薛鸢只笑不说。可公子而立之年,小门小户,且已有家室,薛家财丰势大,断不愿千金去给人做小。而公子与其妻子乃指腹为婚,竹马青梅,虽被逼也不愿休妻。
无奈薛鸢以死相逼,薛员外无奈之下只得应允,托人去公子家里说和,以百两黄金为嫁妆,终得了公子父母首肯。只是员外晚年得女,万般不舍,后以她尚年幼为名,先订了亲,待她及笄之年方可出嫁。而公子之妻知情后日日以泪洗面,一年后竟郁郁而终。
妻子死后四年,薛鸢入了公子家的门,财帛丰厚,得公婆百般相待,公子却因妻子的死对薛鸢耿耿于怀,新婚当夜就分房而居,薛鸢却对公子处处表现自己的缪缪情意。
薛鸢十八岁上时,因雨夜在门口久侯出门的公子,感了风寒,缠绵病榻半年之久,至死公子也不曾来探视过她。薛鸢死前留了一封长信给公子,公子看后方知她乃是自己前生挚爱,投胎时未经忘川,为报恩而来。公子的表妹前生不满自己喜欢的人居然看上一个寒门之女,妒火熏心妄图加害之时,公子因救爱人而死,薛鸢正是那个爱人。
而前世的薛鸢终生未嫁,到死后因执念太深也不肯往生,冥王生了恻隐之心,允她十八年时间来今世寻找他报答前生给予她的爱意的他,只是不许对他讲出实情,且之后千百次轮回他们也不会再碰上。报答已了,她今次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再世轮回,他们将再也无缘得见了。
而公子死去的妻子,就是前世阻碍他们在一起的他的表妹,她前世相阻,今生也未成全他们。
玲珑听得眼泪汪汪,喜婶给她擦泪,道:“姻缘天定,强求无益。公子死后轮回,也许幸福一生,而薛鸢前世若忘了那人,安稳度了余生,然后轮回,虽然旧情难忘,也是一世好过。短短十八载,她奔着报恩来,却令公子遗憾了前生,又伤情了今世。可见人不该有执念,伤人害己。”
玲珑将故事及喜婶的话说给折沁听。折沁听了说,前世的公子为薛鸢而死,成全了自己的爱,却留下了薛鸢的憾。薛鸢为了补自己的憾,来找公子成全自己的爱。两人皆有憾有爱,两厢扯平却是圆满了。可见执念有时也不全是坏事。
琼花海里,两人坐在一棵花树下,身边落满了雪白的花瓣。
玲珑若有所思,托着腮发着呆。
“听说你见到了折沅师兄了?”
折沁忽然问,玲珑猛的抬起头:“哦,是的,无意中遇见的。不知折沅兄长是何时出关的?”
“约莫就是咱们从山下回来那天,我见师兄此次出关,修行越发精进了,师父也很高兴。”
“我自上山以来就未见过他,那天见了,觉得他好生严厉。”
折沁拍拍她的头,道:“初见二师兄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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