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这是在有意为难他呢。
一来二去,李管事总算闻着其中的味儿了。
想来,今儿个三小姐一来回春阁,就借着给苍术说亲的由头,引出怒香的亲事,这是怒香已经跟三小姐摊牌了?
所以,三小姐才会专程来考验考验他这个平素话不多的管事。
心里有了底,李管事便更加自信起来,虽是跪着,可腰板挺得笔直:“三小姐,奴才一无官身,自享不了那些清贵名流们美妾相赠的美人恩,二无富贵,当也没有什么闲钱养小养妾。唯只能守着一个妻儿,过平平淡淡的朴实日子。”
“哦?是吗?我听说你前头的婆娘死后,你至今未娶?这莫不是用情颇深?说实话,你一直未娶,我倒是敬你几分的。毕竟人心易变,你这还念着旧情,想着旧人,实在难得。可你这忽然之间,又说看上我身边的丫鬟了?就是不知,与你而言,是你那前头的婆娘重要,还是我这身边的丫鬟重要?”
沈重欢这话问得刁,李管事若稍说得不好,估计到时梗着的不是三小姐,而是怒香。
李管事知道,这是三小姐替怒香问的。
“自是怒香姐姐重要的。若不是重要,依咱叔这性子,怎么敢腆着脸向三小姐开口。”苍术笑着一张脸,忙替李管事答。
“你们可真是叔侄俩儿啊,这三小姐是在问李管事,你插个什么嘴?”浣纱笑骂着苍术。
苍术嘿嘿一笑,又憨又实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沈重欢等着李管事的答案,看了苍术一眼,也没有出声。
“三小姐,奴才问您一句直白话,您觉得一个人的过去重要,还是现在重要?”李管事想了想,肃着脸道。
“过去?现在?这个怎么说?”
“奴才先头的婆娘是奴才的过去,而怒香是奴才的现在。一个人不能没有过去,因为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一个人也不能没有现在,因为没有现在,也就没有将来。”李管事道。
一个人不能没有过去,没有过去,哪来的现在;一个人也不能没有现在,没有现在,那哪来的将来。
这话虽然绕,可理是这个么理。他没有直白说怒香和前头的婆娘哪个重要,却很机智地表示过去和现在,都是人一生之中必不可少的。
“之于奴才,过去的已经过去,但现在的便要过好现在。”
沈重欢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爹爹独把你留在回春阁做事儿了。李管事,你是个聪明人,但愿你今日能如你所说,好好把握现在,才会有一个美好的将来。”
“奴才谢三小姐大恩,定不负三小姐恩义。”李管事朝沈重欢拜了一下。
“你不负怒香就好。”沈重欢道。
李管事点点头:“三小姐放心,我会待怒香好的。”
眼见这叔的亲事成了,被勾出滋味儿的苍术可就不干了。
“三小姐,三小姐,您方才不是来跟我说亲的,怎的倒先同意了叔的好事儿。就不管小的这个正主了?”苍术道。
“你还是正主了?瞧瞧给你得意的?你方才不是瞧不上咱怒香吗?这回好了,怒香回去给你做婶婶,瞧不叫她以后好好管管你!”浣纱边说着边笑骂着道。
苍术一听也有些急:“浣纱姐姐,你快帮我跟姑娘说说。也给我许门亲,我这年岁也不小。若是到了我叔儿这年岁再来说亲,那可不成。”
浣纱轻拍了苍术的脑袋一下:“你还敢拿你叔儿,跟你比?你叔这是梅开二度,你这个不长心的,连句像样话儿都不会说。”
“是是是,我不会说话,我不会不说话,这不还得请浣纱姐姐巧嘴,替我跟姑娘美言几句,也让我成个家,日后也好立个业啊。”苍术笑呵呵地道。
那死皮赖脸的模样,看在沈重欢眼里,也是有趣,便道:“那你说说,你倒是瞧上谁了?”
“小的,心悦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薄荷妹妹已久,就不知道三小姐能不能……”
“哟哟哟,疼疼,疼疼,叔儿,你轻点,轻点儿!”
苍术这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李管事手脚麻利地提溜着他的耳朵,拉去了一边。
只听李管事粗声粗气骂道:“三小姐身边的薄荷也是你能想的?你这臭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了!”
“叔儿,你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一把年纪了,还能梅开二度,我正是青年才俊,连梅开一度你也要管!叔,轻点轻点,你还能不能讲讲理儿……疼,轻点轻点……”
“你还敢顶嘴!”李管事眼一横,手上加了把劲儿。
只听得苍术嗷嗷叫个不停。
沈重欢瞧着这画面喜趣,一直微咧着嘴儿。
最后,倒是为苍术说了句:“你若是想要薄荷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说了不管用。得薄荷亲自来求。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图得就是一个你情我愿。若是薄荷不肯嫁你,我若以主子的身份强压着她嫁过去,你这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三小姐说得可是真的?”苍术一喜,忙追问。
“自是真的,若薄荷真心喜欢你,求到了我跟前,我自是允的。若只是你单相思,那可不行。”沈重欢道。
“那行,三小姐且等着薄荷主动向您开口的一天!奴才我一定会把薄荷娶回去的。”苍术躲开了李管事提耳朵的手,拍了拍胸脯,很是壮志雄心。
——
沈三房摛芳居,因着怒香有了着落之后,也算是喜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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