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胡亥归来,嬴政本想一大早去看望的,不料胡亥更先一步出现在他面前,外边的事嬴政都听说了,看着儿子平安无事,便松了口气。
“终于回来了,以为你会睡到日上三竿。”嬴政亲切一笑,胡亥嘻嘻哈哈道:“这些日子里亥儿也很想念父皇。”“对了,”嬴政也不拖沓,想起了些事,便开门见山道:“既然走访民间的任务已结束,明日起就该找些别的事做,不能太闲,父皇想起给你选师父这事拖得太久了,就在近日选定吧……”“父皇!”不料胡亥猛然跪下,一板正经道:“说到师父,亥儿倒知一人才,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包括大秦律法,常年低调隐没于宫中,这些亥儿早就心知肚明,只是平日里当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宫人,他便是这次行刺事件中奋不顾身救亥儿一命的赵高!没有伤到要害,不出一个月就可正常走动了,亥儿只想认他这师父,短短一个月里亥儿不会闲着,父皇放心,亥儿不会让父皇失望的!”早已听闻此事的嬴政思索一番,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谢过父皇!”胡亥开心一笑,心里却为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窃喜:起码还可以玩一个月了!同时庆幸着还好父皇没发现。
“知恩图报是好事呐,父皇看着你对下人亦如此,心里挺满意。”嬴政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又想起什么,继续道:“诶,对了,昨日父皇去见上官家那姑娘了,真可谓一代才女,很有大户人家高贵之气,绝对配得上亥儿,今日父皇就将她带进宫,你们相处一段日子,亥儿若不满意,父皇也不强求。”父皇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有什么可拒绝的,先看看呗,大不了几天后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拒绝了就成,于是胡亥便点头答应了。
而他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么一答应,那姑娘便成了三年后与他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妻儿,命运弄人,这是眼下的他所浑然不知的。
晌午——
“子殊拜见陛下!”一白衣翩翩却高贵气质不减的女子已轻轻跪下行礼,嬴政也没了往日的严肃,倒像个寻常人家的慈父,语气温和道:“抬起头来。”子殊缓缓抬起头,不变的还是脸上那无论如何也洗不掉的落寞与悲凉,不过那丝恬静倒是很受嬴政喜欢,白皙得不能再白的脸,一尘不染,白银打磨得发亮的长耳坠上的碧玉更是显得整个人气质高贵脱俗。“如此贤淑美人世间难求,亥儿一定会喜欢的。”嬴政似笑非笑,子殊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眉宇间的冰冷却不减,不是真的高冷,而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平日里少言寡语又不懂情趣,一副大户人家乖乖女样子的她很少与人亲近,更难被人接近,所以少有人了解这位美人的秉性,宫人们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虽然她并无意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些人情世故,一副丝毫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不能怎样,她不够开朗,更不会那些嬉笑打闹,那些在她看来很疯,有时甚至会令她惊愕、费解,步入深宫,即使她是再标准不过的大家闺秀又怎样。
前往胡亥宫的那段路对她这穿着繁琐的大家闺秀来说并不好走,忽高忽低的土路和石头路令她烦,她很少走这种莫名其妙的路,明明是深宫,不是深山,只有之前的一段石子路对她来说还算正常。眼下不是被树枝挂住了裙子就是被植物上的刺划破,她低吟了声,用另一只手摁住手背上的伤口,却被石头上的青苔滑倒,聚在一起的宫人们偷偷瞟了眼,窃喜,子殊敏感地察觉,原本冰冷的脸更是下了零摄氏度,忍着泪声音不大不小半冷不热道:“你们别太过分了,我爹可是朝廷重臣。”
“自己被娇生惯养大的怪得了谁,又不是我们把她推倒的,还动不动把爹搬出来,这人真可怜。”秦瑶凑到琴风耳边悄声道。只顾着先站起身的子殊并未注意到,摁住手背上的伤口正准备继续走,被头顶发灰的残破蛛网上的大黑蜘蛛下了一大跳,整个人丢魂般再次坐倒在地,蜘蛛拉长丝落在她头顶,腿软的她整个人在宫人的窃喜中昏倒。
暗暗跟在她身后的人儿这才出现在她面前,这个人便是胡亥。胡亥盯着子殊,若有所思,又轻叹口气,将她横抱起朝自己宫中走去。
胡亥的宫殿门口开满了野菊,这会儿阳光正浓,秋风轻轻吹拂,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子殊换换睁开眼,只见一白衣翩翩却用雪白的发带很随意地束起部分长发的男子坐在床边,她强抑着内心的各种忐忑与激动,但还是觉得内心五味陈杂,见到未来的夫君,本该心头一暖,但一向谨言慎行的她细细回想自己前往胡亥宫的一路是多么不顺,一个王公贵族,为何要把自己的宫造成那样,树上的蛛网也无人清扫,就像是给野人打造的山林,还有那群宫人,太不像话了,都是干什么吃的,无规无矩,胡亥的生活与她之前的生活根本就是两种世界,她的世界似乎总是有方有圆的,不像胡亥,毫无规律可言,这让她一时很难接受。
可,单从外表看,这男子静静跪坐下时,那张严肃的脸竟是那般清秀恬静,加上今日穿的那白衣,与他的内在冲突太大,或者,胡亥这个人,很少有人能真的了解。
见她睁开了眼,胡亥淡淡一笑,起身端来热汤,舀起来轻轻吹了几下,凑到她嘴边:“到底是出身名门,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吧,我看你像是那种体弱多病的女子,还是喝点吧,补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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