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立阳的目光如烛火一般,焦灼在凌霄的身上,比暗夜还要迫人。
凌霄挪开脚步,跨了进去。“吱嘎”一声,殿门关上了,他一下子陷入了彻底的黑暗,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睁开眼睛,什么也瞧不见;竖起耳朵,依稀听得心脏怦怦地叫。这里没有人的气息,空寂一片。
祁天殿深处,一点光,亮起。飘飘忽忽,在无尽的黑暗中,充满了蛊惑。凌霄仿佛被光亮吸住了神魂,不由自主地撒开了步子。他横穿整个大殿,连一丝磕碰都没有。不知道是大殿里空无一物,还是他无意中避开了。
那是一盏昏暗的油灯,嵌在墙壁里。石墙沧桑,泛出森冷的气息。灯光一抖一抖地颤着,犹如浊世间挣扎不休的生灵,挣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顾长老,我们来了。”翁立阳竟是无声无息地跟在凌霄身后,对着油灯方向懒懒地作了一揖。
一个头发如雪,长须及胸的老者立在了灯前。他就像古铜油灯的灵魂,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他的目光非常犀利,就像庖丁解牛用的刀,能把人的骨肉彻底分离,直透人心。
他点了点头,细细地瞧着凌霄,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一番逡巡,眼睛亮了一下,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却没有开口。
点点烛火亮起,连成一片,煌煌如同白昼。凌霄被照得晃眼,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石墙已经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一条闪着荧光的道路凌空卧着,遥遥伸向了夜空。路不知多长,能见的有十来丈,其后便是烟雾缭绕。
“请!”顾征帆说道。他没有理会翁立阳,这个请是对着凌霄说的。
凌霄的脚不受控制地踏了上去,他像个提线木偶随人摆布。石路只有两尺来宽,踏上去软绵绵,轻飘飘,如同踩在绵花上一般,不着力。一阵风吹来,人仿佛要凌空飞起。当然,凌霄是不用担心坠落的,就算他想掉下去,也有人不答应的。
顾征帆端着一只黑色的托盘,跟在后头。托盘上,摆着各式祭器。他那凝重的目光,就像缕缕丝线,牵引着凌霄的手脚。他的后面,跟着翁立阳。
走进烟雾,就像步入了云端,飘渺地紧。脚下的路倒是变得结实,冷硬了,路面成了弧行,就像一座圆溜的独木桥,上面还镶着汤碗大的圆形图案,一层叠着一层,就像蛇身上的鳞片。
路越走越宽,不一会,到了一个略显宽广的所在。路的两边各伸出去一个平台,像两只巨大的翅膀,中间有一座小小的八卦祭坛。祭坛由白色玉石雕琢而成,上面按方位刻着诸般日月星辰。
祭坛前面还有路,但那不是凌霄该去的地方,他已经走到了终点,身不由己,上了祭坛上,跌坐下去。
碧玉之璧、黄玉之琮、青玉之珪、赤玉之璋、白玉之琥、墨玉之璜,六件祭器摆上了天地四方之位。
顾征帆凝神默念。白蒙蒙的雾气绕着祭坛飞速游走,六件祭器倏然亮起,碧、黄、青、赤、白、墨,六道光芒在中心交织成了一片,彩光灿烂,聚在凌霄身上,映照得他恍如神仙中人。这阵法有个名字,叫天心问,一经施展,入阵之人的所知所感便会全部展露在人前。
阵中,彩光飞闪起来,直冲云霄而去。
一声轻吟,犹如龙啸凤鸣。天际,一颗流星划过,落入祭坛,是一匹异兽,头顶长了一长一短两只晶莹剔透的尖角;身子修长,有些像马;一头鬃毛又长又密,如同秀发一般,从身上披下,垂在身子两边;肋上长了一对翅膀,上面覆着细长的毛;四蹄长着尖利的爪子,如同一只只弯钩;尾巴如云烟似的凌空飞卷。
爻兽。天心问的主阵神兽,借六爻之力,知过去,断未来,把人心问个清清楚楚。
它晃了晃脑袋,踢踏了一下四肢,似乎在活动筋骨。金色的眼眸斜了过来,凌霄分明看到它笑了一下。前爪一抬,锋利的爪尖往他胸口划落。没有丝毫的疼痛,心头血却如一道长虹激射而出,落入了它的嘴里。
“问吧。”顾征帆走到一边。他是司星阁的前辈长老,在祁天殿中颐养天年,早不问世事,因此番事大,阁主萧长空特请他出面,才施展天心问,至于问些什么,并不想知道。
翁立阳淡淡回道:“有劳了。”
凌霄的身体开始冰冷僵硬起来,灵魂似乎要脱体而出。恍惚间,他听到了一声轻轻地抽泣,哀伤得让人断肠,是女人的声音。没来由的,百感频生,伤悲、恐慌、愤怒,纷乱涌至,霎那间,涨满了整个身子,涨得从毛孔中溢出,溢出一层几近于无的淡淡黑气。
彩光扭动了起来,凌霄胸口倏然冒出了一个黑得发亮的漩涡,带着森然的死亡气息呼啸着奔向了爻兽。漩涡临身,爻兽猝不及防,一声悲鸣,瞬间被吞噬。黑暗犹如旋风席卷祭坛,彩光被搅得七零八落,乱成了一片。六件祭器“琤琤”乱响,继而光华收尽,悄然静卧。台上,只有凌霄还僵坐着。
“长老?”翁立阳狐疑地看着顾征帆,他的天心问何时出过差错,怎么偏偏这会出了事。
“罢了,罢了。”顾征帆幽幽长叹,刚才他已瞧出凌霄身体有异,本以为是他魂魄有损,才会如此。万万没想到,有人用幽冥之力在他心里种了心锁,竟连爻兽都被生生吞噬了。“老夫无能,有负阁主期望,你带他走吧!”他直着双眼,仰望苍穹,飞身而起。
翁立阳目送着顾征帆离去,摇了摇头,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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