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等地有没回信送来?”
“至今尚无。”
早些时候,田家烈与续继祖城头观战,曾说到“胶、密、济南之军,三五日内支援可到”。其实,不管是田家烈,还是续继祖,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益都也许会面临的多种可能性中,最好的一个而已。
有一个判断,他们都已想到,却谁也不肯先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必然扰乱军心。
邓舍既敢背弃盟约、大举进犯,难道他就不怕因此激起同约攻取大都的田丰等山东群雄之同仇敌忾,反使得海东军队陷入孤军奋战之境地么?他当然怕。所以,可以肯定,他绝对早已与田丰商量好了。也就是说,此次诓骗王士诚进攻大都,不是邓舍一个人的计策,定为邓舍与田丰两人合力的阴谋!
有邓舍长驱直入,再有田丰在西线策应,而王士诚远在河间府,小毛平章落入海东,益都又群龙无,缺乏统一的调配指挥,济南刘珪迟迟不动,四处的援军坐视,各地没一封回信送到,如此奇怪的现象,也就可以得到解释的原因了。
“邓贼此计,乃先剪我侧翼,然后直捣黄龙是也。小小计策,以为便可陷我益都入险境了么?哈哈,小邓啊小邓,你也太小看我山东俊杰了。”
“计将安出?”
“我军的优势,在据坚城,虽不及备,大王所留在城中的军马俱为精锐,粮草亦足供数月之用。邓贼虽锐,其劣势亦然明显。益都与辽东,间隔渤海,运输不便。吾的计策还是那一条:守。
“我益都城方数十里,他渡海不易,来的兵马能有多少?如果实在等不来援军,我军也大可以主动出击。到时候,只需要择一上将,引三千精悍,出城奔袭,抄起后路,断其粮道。如此,无须数日,则贼军必自相溃散!吾敢断言,半月之内,我军必胜。”
田家烈信心百倍,转过头,忧心忡忡。
“我料田家烈在得知我军之具体动向,明白益都不会有援军到来之后,饶他智计高明,也定然束手无策,除了依旧坚持一个‘守’字外,肯定别无它计。我军远道奔袭,孤军深入敌国,却有一点,必须仔细防备。传令:着庆千兴带三千人马,巡回我军沿海粮道,务必确保不失。”
“我军粮草转运不便,已经运来的,只够供我军十日之用。主公,设若战事不能战决,这粮草?”
“既入敌国,若有不足,当然因粮于敌了。战事如果拖延,许诸军各部就地征集,哨粮左近!”《孙子?作战篇》: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粮不三载”,“三载”并非三年的意思,而是“载运”。深入敌国作战,粮食不会多次运输,武器从国内取用,粮食从敌国得到补充。
这是天经地义之事。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行军打仗,还想着讲仁义,想要给敌人留个好印象,以方便日后的管理等等,那是荒唐可笑的。当务之急,是考虑如何获胜,而不是其它。因为,只有获胜的军队才有言权,兵败之人,即便曾经表现的再仁义,也不会有人记住。
“主公,臣有个疑惑。”
“讲。”
“山东富庶,且又夏收才罢,各地仓储甚丰。粮草等等,我军自然不用愁。但是,益都乃名城大邑,先有毛贵、后有王士诚经营日久,城池坚固,兵马精良,粮秣充足。若他长期坚守,固不出战的话,我军只有两万来人,将奈之何?
邓舍两次料敌,都曾提到,预料田家烈会用坚守之策,却两回都是漫不在意。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提出了这个重要的、实质性的问题。
邓舍哈哈一笑,道:“将奈之何?哈哈,你以为我不顾危险、深入虎**,前阵子在益都待了那么许多的时日,莫非竟是虚度的么?我实话告诉你吧,不管他田家烈、续继祖出城来战也好,闭门不出也好,这益都城,半月之内,我必将其拿下!”
“计将安出?”
“佛曰:不可说。”
海东诸将愕然疑惑,有脑子反应快的,心中一动,想到了个可能性,互相眼色示意,无声的语言,都是在说:“半月之内,我军必胜?对付益都这样的大城,又是客军的身份,要想如此胜,或者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有内应。里应外合。诸人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看邓舍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的面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原本因孤军深入而稍微有点不稳的军心,至此,算是稳定了下来。
邓舍总共征集了大小船只六百多艘,一日夜间,渡海两万余人,并全套的攻城器械。当日夜间,主力抵达益都城下。陆千五的骑军已然大致扎好了营盘,全军入驻,紧急集合,连夜召开忆苦大会,动员备战。
邓舍不及休息,引了四五将校,悄然出营,观看益都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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