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兵强将勇,文武济济。待俺回去,定会把所见所闻,如实告诉我家主公。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风大天寒,明公请回吧。”
最有一句暗示了他会替海东说好话,尽力将拟定的协议敲定落实。
邓舍送了他上船,接着又敬了罗国器、方补真一杯酒。主臣间说话便随意许多,邓舍道:“让你们元旦也过不成,我甚是不安。此去路远,注意身体,努力加餐饭。江南饮食与我北地颇有不同,若有不适,记得要立即去找随行的大夫。且饮了这杯酒,待你们回来,我专门摆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邓舍情深意切,两人深受感动。
岸上炮响,使船扬帆。邓舍目送船只去远,渐渐消失,他这才转回。港口距离平壤城有一段距离,回到城中,已经将近中午。街道上忽闻争吵的声音,几步外,看热闹的百姓人头簇拥。
诸侍卫停下坐骑,按刀警惕,邓舍抬眼观看。
见一道榜文之下,一条汉子正与两个文吏拉扯。因邓舍穿的便服,没着官衣,并且他向来出入不好带太多侍卫,数十人而已。故此,纵然百姓注意到了他,也猜不出他的身份,至多以为是个官人。
这平壤城中冠盖云集,当官儿的多了去了,百姓们见惯不惯,不以为意,无非往外让两步,接着看自己的热闹。
有侍卫打马扬鞭,想去驱赶百姓,好清理出来道路。邓舍挥手制止了他,也不声张,只听那些人争吵。听了没几句,毕千牛听出了名堂,低声道:“争吵的原因,似乎因为募兵。”邓舍转目观看,那墙上榜单,写的正是募兵条文。
那汉子横眉恶眼,说的汉话,嚷道:“俺怎的就不合了条件?”
大冷的天,他扒去上衣,亮出来油光光一身的腱子肉,背上刺绣一个笑天夜叉,持叉昂,几可乱真。这纹绣之风,流行当时,纨绔子弟、市井豪杰大多有之,以纹饰细密取胜,如杨万虎、陈牌子就各有刺青。但绣的这般好的,着实少见,围观百姓大声叫好。
那两个文吏,不过负责讲解榜文的小人物,手无缚鸡之力,被那汉子一手一个,揪了衣襟,几乎脚不沾地。一个道:“却不管俺等事,榜单上自有明文规定。”他是个高丽人,汉话的有些生硬。
“只说了求活者来,俺就不该求活么?”
“此次募兵,只要流民。好汉不是流民的有,不合条件。”那文吏挣红了脸皮,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汉子骂道:“好不可笑!你这高丽狗头,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俺么?那些流民,一个个干巴枯瘦,俺一拳打得三个,凭甚么强了俺去?若论上阵厮杀,干的是真刀真枪,干柴棒也似的东西,比得上俺么?”
“这是丞相老爷下的命令。”
“休拿丞相老爷糊弄俺!丞相老爷怎样?你且听俺说话,听得出口音么?俺是哪里人?”
“似为北人。”
“丞相老爷哪里人?”
邓舍原籍在哪儿,那文吏位卑人微,还真是不知道。他含糊道:“似乎也为北人。”
那汉子提起拳头,往他脸上打了一下,揍出鼻血横流,那文吏吃痛大叫。汉子道:“莫看你穿身官袍,在俺眼中,不过一个小小的高丽奴才,算的甚么?既知俺与丞相大老爷同为北人,还敢与老爷争嘴?”说完了,送开手,你一拳,他一脚,揍得那两个文吏满地滚爬,叫苦不迭。
围观百姓,大半为高丽人,本来看的兴致勃勃。此时闻听这汉子口出歧视言语,有懂汉话的,顿时面色一变。
要说起来,对待高丽人与汉人,邓舍一视同仁不假,奈何底下汉人颇有嚣张跋扈,丽人吃亏的不少。联系当下,再去看那挨揍的文吏,众人不免窃窃私语,心有戚戚,起了敌忾之心。
邓舍皱了眉头,问左右:“看守榜单的士卒在哪儿?”每个榜单的下边,按照惯例,除了文吏,该有一个士卒看守。
毕千牛点派几个侍卫,散出去找那士卒。他看出邓舍面色不渝,请示了一声,收起兵器,跳下马来,挤入人群之中,到的那汉子近前。不过片刻功夫,两个文吏已经鼻青脸肿,衣服上血迹斑斑,滚了浑身的灰尘泥土。
毕千牛喝道:“你这汉子,且住了手!胆敢殴打官差,你好大的胆子!不怕吃了官司,掉了脑袋么?”
那汉子瞥他一眼,理也不理,只管痛打。毕千牛大怒,上前欲待动手,这汉子轻巧巧闪开,左脚踢出,正中他的膝盖。他躲闪不及,摔倒在地。索性就势滚倒,想要去抱住那汉子的腿,将之扳倒。
那汉子哈哈大笑,任由他抱住,岿然不动,随后微微一挣,毕千牛又被他一脚踢出老远。
邓舍不由色变。
难怪此人骄横,果然有些本事。要知,毕千牛毕竟尸山血海淌出来的老卒,生死瞬间磨练出来的杀人技艺,战场上溃阵杀人,十荡十绝,端是勇悍。虽然比之杨万虎等人,尚有不足,但要放在海东军中,可也是排的上字号的。
不然的话,邓舍岂会只因他忠心老实,就任他做自己的侍卫队长?
而如今,毕千牛在那汉子面前,竟如个孩子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其中固然有他先期轻敌的原因,但这汉子的身手,确实了得。邓舍又点了两个技击出众的侍卫,道:“过去帮手。”补充一句,“不要用刀剑。”
三个打一个,依然不是对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后来者不知生了甚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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