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船要了,货砸了,人嘛,就让他们陪陪前面那船,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狐毛男突然就磨起了后糟牙。“是他们自己倒霉,触了爷的忌头!天下货物千千万,他们运什么不好,偏要运陶!和前边那船一样,活该找死!”
“是,是,二爷说的都对。”那狗腿似乎一下便想起了什么,也和他那主子一样,全是恨恨模样快速退了下去。
那边水匪刚要招呼副船带梭船退来控制程紫玉他们这船,这边甲卫长便冒头,喊起了“且慢!”
甲卫长一挥手,蹲身甲板的众人里,一下站起了好几十凶神恶煞,彪悍强壮的卫士来。
兵刃声伴了泛着寒光的冷芒一出,只见几十人手中均是多了一柄刀剑,倒叫那帮不备的水匪吓了一大跳。
水匪们受了惊,也是纷纷举刀对来。
“这是做什么,都放下!放下!”甲卫长冲身边人喝了几声,卫兵们慢慢将刀往下放了放,但还是依旧警惕。
甲卫长上了前:
“在下镇远镖局京城总部二把手,沧州分部大管事贾恒远见过二爷!吾等借由水路从淄博押送一批陶器到徐州。主家之意是要偷偷押送,所以吾等并未第一时间表露身份,这里先给二爷致个歉了。
二爷威武,吾等货物想来入不了二爷的眼,不知可否请二爷行个方便,放吾等平安过去?贾某代表镇远镖局谢过二爷慷慨,这个人情,贾某代表镇远镖局一定放在心上!”
甲卫长挺身而出,将身上那点骇人的气势全都释放了出来。凶煞之气一出,自不会比那狐毛中年男要弱,一下便得了那人的正眼。
“哦,原来是江湖兄弟啊!”
狐毛男感受到了对方骇气,不由回了一笑。对方条理逻辑清晰,说话掷地有声,倒是附和他话里身份。“贾爷也未免太低调了。镇远镖局啊,差点没认出来!”
言外之意是在怀疑。
甲卫长态度很好,让兄弟们立起了镇远镖局的旗子,“毕竟我等行程也不远,虽听说这一路或多波折,但抱着低调的原则,所以不曾大张旗鼓。”
甲卫长又出示了早就备下的镖书,出货验货收货的各自凭证。
文书被水匪看过,递到狐毛男跟前。
狐毛男只瞥了一眼,便让还回去了。他看出对方都是练家子,也瞧出对方并不想与水匪杠上,可他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陶。区区陶器,价值几许,竟然还要劳动镖局押送不成?淄博陶商什么时候这般阔绰了?”看看脚下刚被砸碎的这东西,怎么看也不是多贵重的。
“不瞒二爷,此去徐州返程还要接一批货带回沧州,所以淄博这趟只是顺道。”
“你们很急吗?”既然路短,急个屁,用得着半夜行船?最晚后天也到了。狐毛男也不明,自己心里的厌恶来自何处……
“确实急。南下的货没人肯带肯押,这批货在码头已经滞留许久。商户担心交不了货会赔款,这才求到了我们。明日便是最晚交货期。我等以为前边大船有胆夜行是有所仰仗,本还思量跟在后边占个便宜。若知对方是纸老虎,我等早就上了镖局的旗子,也不会让二爷烦扰。”
话怎么说,说什么,甲卫长早有准备。
他的气势全开,一点都不比那个二爷弱。
“都是江湖人,还望二爷行个方便。这个人情咱们就记下了。二爷和我们一样,都是求财,就该井水不犯河水的。二爷是做大事的,而我们只是混饭吃的,没必要浪费了实力在我们身上。既得不到钱财,还要结下了仇怨。二爷您说呢?贾某人代表镖局再次谢过了。”
“好说。那便……交个朋友吧!”
狐毛男这话一出,程紫玉大松一口气。
就知道啊!镇远镖局,大周排名前三的镖局。大的城市口岸都有其分部和驻点。他们和水匪有一点是一样的,算是江湖势力。
既然水匪的目标是官府,那么程紫玉一早便猜测他们绝对不会想杠上江湖人。
江湖势力没有太多禁忌,也不会像官府顾首顾尾。他们若结仇,那么惹麻烦的只会是水匪自己。此外还会将这些乱局里从来都中立保身的江湖势力推向朝廷衙门那边,岂不是适得其反?
真要打上,总会有伤亡的。这帮不“正宗”的水匪都是要做“大事”的,绝不会浪费一兵一卒在这种没意义之事上。
所以程紫玉一早便猜测对方不会过于为难。
那边甲卫长道起谢,对方主船也终于再次启动。
而前船,惨案已开始。
求饶哭喊变成了哀嚎痛叫。
血腥味一下融进了夜色里氤氲的水汽中,带着黏腻扑面而来。
随后便闻“扑通”“扑通”,前船人等被扔下水的声音。
后船的太后程紫玉心里都不好受,眼睁睁看着前船要有数百人被杀,那种必须为大局忍气吞声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而她们能做的,只能是乞求水匪们赶紧离开,乞求那些落水之人能多挺一会儿,能等到他们的救援……
程紫玉别过了眼,腹中再次翻江倒海。
腥味扑鼻,孕吐发作,她已经忍了好久,此刻是实在憋不住了。
她扒着船舷就吐了起来。
运气不好,他们的船舱里,刚好还有几个不死心留在里边翻箱倒柜的。这会儿一出来,便注意到了一团黑暗里的程紫玉。
“女的?”
几人两眼放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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