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情况三言两语大致和秦衍讲了讲,麻烦他向他的朋友打听一下,是否有可能联系到那位美国的专家,秦衍便道:“我先问问,邵城之前是在华盛顿大学的医学院,那几乎也算是美国最好的医学院之一了,应该多少会有些线索。”
我总算有些宽慰地说:“噢,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他却没有接话,手机里蓦地沉寂下来,安静了有半分钟,我本想说那就先这样吧,可是又觉得似乎不太礼貌,又沉吟了阵,终于想到些别的话题,我说:“对了,上次你的病好了么?”
他轻吭着笑了声,低低地道:“只是着凉,又不是什么大病,哪会半个多月都好不了。”
“……哦,那就行。”我握着电话讪笑着应了声,然后又没什么说的了,过了几秒,秦衍终于开口终结了这场对话:“好了,有消息了我尽快告诉你,你休息一下吧,别只是担心别人的事情,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的语气一直温淡随和,要说亲密也说不上,但又似乎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我有些茫然地轻轻“嗯”了声,电话那头就变成忙音了。
后来,过了几日,秦衍回复我,说邵医生打听到他之前的导师和那个专家曾经有过交集,几经辗转终于和那人联系上,对方听完之后,让把整套的病例资料先发过去看看。
我连忙又跑到医院去,托周医生和那家人说了这个消息,那小姑娘所有的病历资料都在医院,很快就印了一整套给我,只是那夫妻俩又是跪又是拜的道谢让我有些吃不消。
拿到资料后,我给秦衍打电话,本想从医院出来就直接把东西给他送过去,结果他却说他在外面开会,结束后再顺路到我家里来取,我犹豫了下,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
临近傍晚时,我在家里的画室呆着,后来听到门铃响,从二楼的房间出来,在楼上看到秦衍出现在门口,是陈芊去应的门。她们两人似乎在门边僵持着,陈芊回头看着我从楼梯上跑下来,神色有几分疑惑和询问。
我跑到门边,跟她们面面相觑了几秒,有些张口结舌地跟她解释:“哦,陈姨,是我让他来的,我……找他有点事情。”
陈芊压着眉看我,几秒后,说:“是么。”又迟疑了下,转过脸,不咸不淡没什么诚意地对秦衍说:“那请进吧,要不要在我们家用晚餐,我问问林嫂还来不来得及做你的饭。”
秦衍很轻地挑了下唇角,有些自嘲地道:“不必了吧,估计伯父看到我在饭桌上会吃不下。”一边侧身进来,又补充了句:“打扰了,伯父应该没这么快回来吧?我到荞荞房里坐坐就走。”
我在一旁愣了愣,我本来是想让秦衍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房里直接把东西拿过来给他的。可既然现在他这么说,我也不好拒绝,只好默许着领他上楼了。走在台阶上的时候,隐约听见他低低地说了句:“你到底和你家里人说了我多少坏话?”我条件反射地侧回半边脸,他抬着眼角用似乎有些责备的眼神瞥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装作没听清了。
进到屋里,秦衍在背后把房门关上,我走到桌前的抽屉里去拿那个装着资料的文件夹,边和他说:“我已经扫描了一份,一会也可以发电子档的给你。很多资料都是中文的,因为涉及好多专业的词汇,我不太会翻译,所以可能还是要麻烦你朋友了。”
身后却没有回应,我回过头,看见秦衍正抱着手,在眯着眼睛盯着我之前挂在墙上的,出自季行云手的那幅画。
房间里一片寂静,不知为什么,他每次看着这幅画的时候,我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不知过去了多少秒后,我不得已出声咳了两声,秦衍才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了我两眼,最后也没讲话,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拿着文件夹过去,把资料放在他旁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也总不能过河拆桥似的,一说完正事就下逐客令,只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而他就那么干坐着。沉默了半分钟,我扯了扯衣角,犹豫着说:“你喝茶么,要不我给你沏壶茶吧?”
秦衍安静了一阵子,轻轻笑了一下:“为了你欠邵城这么大个人情,你就用杯茶谢我?”
我怔了怔,半晌,抿了抿嘴角说:“那你想要什么?”
他又看了我几秒,慢慢把手抬起来,拇指和后三指蜷起来,指着墙上的方向。
我愣了愣,不确定地道:“啊?你要这幅画?那、那不行……”
他眯起眼睛,声音淡淡的:“为什么?”
我为难地说:“那是我朋友送我的啊,别人送的礼物,怎么好再转送给你?对别人也不太尊重……你换个别的吧。”
秦衍看了我一会,没说话,好像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脸,抬眼看着身后那一排嵌在墙上的木架,上面放了一些老的电影碟。顿了一阵,他又把手抬起来,指尖在那一排光盘上扫过,然后定格在其中的一张上,把它抽了出来。
他垂眼看了几秒,再度把眼睛抬起来,忽然说:“前段时间,我重新看了一下这部电影。”
我滞了两秒,这才定睛看了眼他手里拿的光盘,是《乱世佳人》。秦衍垂着眼,把眉心拢起来一点,说:“去年这个时候,你跟我说起过这部电影,你当时说,既然斯嘉丽不喜欢白瑞德,就不该答应他的求婚,荞荞,你还记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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